接下来的几天里,太子便借口去看花匠太监们收拾花草进出花棚,并以要做些手工小玩意为理由要下了那些被剪下的枝条。
看着身后的小太监抱着那些枝条跟着自己回宫时,太子的心情大好。
几日里,经历九阳的桃木便被他亲手制成了小小的桃林剑,又从太医那里得了鸡啼露之后,太子就只盘算着如何弄那史介的血。
“三弟,快来,快来!”太子满脸的热情,朝着史介一袭白衣落座于太子左手边。
“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事?”史介对于太子的小小伎俩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动声色,看着这位怀着杀父之心的小人的动作。
“你,你这是…”史介看到了太子抱着一个巨大的锦盒,朝着自己过来,惊奇问道。
“三弟,这是前些日子外番的使者给我送来的一对白玉瓶,你看看喜欢不喜欢?”太子一脸的笑意,连太监都不用,只是亲手把那盒子放在了史介跟前的桌案上。
“呃,太子殿下,草民吃斋念佛,更对这俗家之物无所依求。”史介说的是大实话,他确实不用这些东西。
太子的手却没有停下,他只把那盒子打开,笑道:“三弟,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我们是一母所生,同胞兄弟,还用说这些吗?再说你被找了回来,我之前忙于国事,没有时间去看看你,也没有时间再续你们的兄弟情谊。”
太子说着就坐在了史介的下手边,没有再回自己的太子主位上,这倒是很让人感觉到亲切。
“别叫得那么生硬,你要喊我哥哥!”太子真是有些让人受不了的亲热。
“呃,三弟是不是也应该娶亲了?那日我听说你向森谷二小姐提了亲?”太子这一点,好像是在指出史介的信佛与他的行为自相矛盾。
“嗯,只是想找一个同道的修行人罢了。”史介如斯说,真是天地之间绝妙的回答,足让太子无语半刻钟。
“三弟的生辰,若我没有记错是四月二十八吧!”太子又补了一句,“是哪一年生来着?”那眉眼之间完全就是一种让人马上能看得穿的谨慎。
“呃…这些在礼部的皇家秘楪当中,应当全有。”史介有意不再多说一句,太子也细心凝思了片刻,“也对,也对,三弟你的身世,我怎么就给忘记了呢!呵呵!”不自然的微笑从他那脸上流露出来。
前言不搭后语的矛盾,不是白痴就都能看得出来。
史介目光沉然,“若太子殿下没有别的事了,草民就告退了。”
太子没有理由再留下他,史介飘然白衣出门,没有把太子拿出来的那对玉瓶带走,他是唯一一个进出都不带任何随从的人。
“呃,三弟,这,这个不要了?”太子显得局促不安,他现在又盘算着用什么样的理由去礼部看看那皇家秘楪了。
史介的随性与他的笃信佛教倒让他在所有的臣子与宫人的眼里,就像不存在的一粒尘土。
吴得一直站在了拐角,斜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腕上的那串玉珠被他细细地碾了又碾。
桃木…史介…那个什么露水,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关联,太子这些时日里病情也好转得太快了吧!
吴得那瞪得溜圆的小鼠眼儿,倒是泛起一丝暗芒,太子还没有转身,他就跟了上去,“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干什么,让老奴去做就好。”
太子红着脸,支吾着,没有弄出半点动作来,只是坐着好一会儿才憋出了几个字,“没事,我没事!”
“啊…”吴得又转了眼睛,眉目里转出了一丝的诡异,太监想要监视他的主人,那可是易如翻掌的小事儿,不出两天,太子去了礼部三次,都做了什么,太监吴得便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的身子闪在了在红漆的柱子外,一个小太监急步跑到了他的跟前,手里递上了一张纸条。
吴得看了看他递上来的纸条,左右打量没有发现什么人,再翻开细视时,才发现上面写着的是:浅羽介寅丙年四月二十八日申时生。
呃?这不是介王的生辰八字吗?那日太子分明就是在询问这件事!
这与什么有关呢?!泽王在外,史介为民,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太子争地位,除了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又与这句话有什么关系?
吴得再聪明也想不到那素绢上留下的秘密,可是他却是会演戏的。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奴要告假啊!”吴得捂着头进了太子的书房,每天都只是在书房里困着不出来的太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刀在刻着什么。
吴得用眼睛一瞄,太子用手边的书把那东西一盖,“怎么了?你这是…”太子循例问问而已。
“老奴头疼的厉害,才找了宫医给看,说是没有大碍,可是老奴心中还是放不下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身子骨儿了,老奴还想再多侍候太子殿下几年,我想告假两天,去找找巫医看看。”吴得有意把自己的话说得神秘兮兮的。
巫医?
太子达把眼睛瞪得老大,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才站起身来,去扶了一把吴得,把他安坐在了楠木靠椅上。
“太子殿下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连着三天做了同一个奇怪的梦,那梦里啊居然,居然看到太子您手里拿着一把没有光亮的剑,正在刺向什么人?哎呀,老奴我就上前去救您啊,可是,我,我的手啊就不听使唤!”吴得学得像,那眼睛里居然就闪出了些晶莹的泪滴,那模样让谁看着,都像是真的在担心太子。
“什么?我?”太子吓得后退了三四步,那没有光亮的剑不就是桃木剑吗?!
天啊,我谋划的事情,怎么可能被人发现,我…难道真的有梦见这回事?!
太子后退几步后,心中本来就很虚的他,被吴得这么一诈,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老奴真的是害怕啊,如果您出现了什么事,我,我可怎么办呢!”吴得真是会装腔作势。
“呵呵,这怎么可能呢!”太子马上否定却正暴露了她的心思。要知道这个秘密倘若真的被他以为的人知道,那可真的是祸事了。
“老奴是说在梦里啊,太子殿下,那黑色的气好像是在现实中见到的一样!唉…”吴得又火上浇油,神色诡异地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站了起来,因为他发现提到了黑色,那太子的神色就更显得紧张。
吴得又往前凑了两步,轻轻地把太子慌张之间掉落在地上的那个金丝镶龙软枕拾了起来,用手指弹了弹灰尘。
“太子殿下,莫非您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奴?要说这人啊,都是心意相通的,我与您在这东宫里就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了,您怎么还不相信我呢!倘若您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怎么像那已故的皇后娘娘交代啊…”说着,吴得居然还哭了起来,干打雷不下雨估计就是这样的。
看着他用袖子抹着眼角,可真的让人哭笑不得。
太子被吓坏了。他的手不由地就抖动了起来,“呃,吴得,你,你别说了,什么…事也没有,也不会有的!”胆子向来不大的他,想到吴得刚刚的那两句话,心中便已经思考了几个反复。
他想放弃了!
吴得那小芝麻眼儿又转了几圈,见现在的时机刚刚好,他便把手轻轻地个了过去,又按了按太子那似乎还在发着抖的肩头,“太子殿下,老奴说过,事情是要自己争取的。”
说完就马上双膝跪倒在地,几乎是匍匐着身子,极为虔诚地说道:“您就是老奴的天,您就是老奴的地!太子殿下,您就是老奴的全部!只要您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我想得到的。”
太子的心底刚刚被压抑下去的那些欲望,居然就被他的这么一句话,又给燃了起来。
“你…”太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单纯有太子还是上前把这位正表示出全心全意“忠心”的吴得扶了起来。
吴得见有了效果,他那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狠的目光,“太子殿下,您要什么,只管说,哪怕是要老奴的头,老奴也要马上奉上!老奴进宫这么多年,没有别的,手下的几十号人还是能召得起来的,只要您一声令下,我愿为您肝脑涂地!”吴得现在已经牢牢地把太子达的心抓住。
太子听到他的话,身上刚刚出的那一层透汗,现在正在慢慢地消失。
“嗯,嗯,那,那,那就好,我,我也没有什么事。”太子还是不想把事情完全告诉吴得。
太子那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眸子里,现在泛起了些平静的神色,他虽然害怕,可是他更不太相信眼前的吴得。
怎么看他那小眼睛里,怎么就有着那么一抹让人害怕的东西。
“嗯,您要出宫就快些回来,那些梦是不可信的,我现在要休息了。”太子把自己的内心又封闭起来,这件事如果被第二个人知道,那就只是杀头的罪。
黎明鸡啼,整个天空都像是抹了一层淡墨,青黑之中泛着憋闷。
笨狸不甘心。
“主子,您起这么早干嘛?”春天从小榻上猛地坐了起来,把正在轻手轻脚要出门去的笨狸吓了一大跳。
“呃…没,没干嘛!”笨狸一甩手,干脆就又转回到里间,小手一摊,樱唇半嘟着,没有多说一句。
她这完全是一副被人当成小偷抓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