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年纪大了,万一冒然知道这些再有什么闪失,而且杨沛是长公主,她知道了,兴许能帮上什么忙,可她知道上一世杨沛去皇宫跪了一天一夜,却什么都没能改变不了,现在的皇帝虽然是杨沛的兄长,但是跟杨沛关系并不亲厚,杨沛一怒之下跟皇帝撕破了脸,这也是导致穆侯府在后来逐渐衰退的原因,可尽管如此,张若予仍然佩服这位婆母,而她绝不会让她独自面对。
她走到杨沛房中,没有让人通禀,杨沛靠在软榻上听人唱曲儿,突然声音戛然而止,她疑惑抬头,就看到张若予长在面前,面色透着焦急:“婆母,我有事跟您说,只能跟您一个人说。”
杨沛怔了一下,旋即屏退了左右。
张若予让连翘跟绿衣守在外面,防止有人偷听,又关上门,屋子里只剩下杨沛跟张若予,杨沛笑了笑:“怎么了?这么要紧?”
“婆母,我收到陆飞檐的信,边境出事了。”张若予开口,看着杨沛脸色陡然一变。
边境出事四个字在杨沛耳边炸裂,她登时挺直身子,却差点从软榻上滑下来,端着茶杯的手都颤抖的不成样子。
张若予想到杨沛的反应,但是没想到却这般,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婆母别担心,现在只是说战事失利,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但是儿媳觉得兹事体大,所以特地瞒下来,先告知婆母,一起商量一下。”
杨沛点了点头,随即挺直身子,手抓着桌角儿,艰难开口:“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公公被擒,云霄下落不明。”张若予想了想,还是如实禀告。
听到这里,杨沛的身子晃了晃,好在张若予及时上去扶住,又焦急的喊了一声:“婆母!”
“我没事,你说得对,这件事确实兹事体大,但是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决不会有事的。”她眼眶红了,咬紧牙,紧握着张若予的手,明明整个人都慌乱到不行,却还是想着安抚张若予。
“我穆家是武将世家,所有的儿郎都做好了为国捐惧的准备,就算是一个不留,那还有这份荣耀,再说还有子嗣,不会垮掉的,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侯府出事。”她抬头,目光坚定。
张若予没有说话,只是搀扶着杨沛,她不知道该不该把最坏的打算告诉杨沛,她想了好久,还是没有说,最后只是又说:“儿媳觉得还是别透露消息,咱们还是早点做准备。”
“嗯。”
杨沛静默了许久,最后看向张若予:“你这么盘算是对的,可是瞒着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是阏氏!”
“婆母,也必须得瞒着,而且阏氏的管家权必须拿回来。”张若予不等她说完,就抢先一步打断。
杨沛怔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张若予为何要这样做。
张若予低叹一声道:“本来不想这个时候告诉您,但是这些天我一直在偷偷查账,咱们府中有两本账册婆母还不知道,阏氏靠着掌家没少往自己的院子扒拉银子,婆母您更不知道吧?”
杨沛张了张嘴,想出声,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说:“可侯爷信任她,而且她就算是扒拉了银子,也都是给了她三个儿子,那都是相爷的儿子,应该无妨。”
“婆母实在是太大意了,就算阏氏为相爷生了三个儿子,但是三个儿子是不是跟侯府一条心,难道婆母没想过树倒猢狲散吗?阏氏毕竟不是咱们本邦女子,她生的三个儿子又从小跟着她长大,她跟自己的儿子灌输了什么思想,谁知道呢?而且侯府万一真的出事,那也是今日非往昔,婆母会为了侯府守着,但是阏氏可未必,我听闻阏氏一族经常有死了丈夫改嫁的,而且阏氏一族近来跟我朝可不亲厚啊!就算这些都不可能,难道婆母就不管云霄以后的生活了吗?”
“这!”杨沛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直秉承着大度持家,不管相爷宠幸谁都无二话,尽管也知道阏氏背地里扒拉银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突然听了张若予的话,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婆母,本来我不想跟您说,但是现在儿媳觉得还是该提前让您知道,之前云霄在信里跟我提过战事,儿媳只怕这次战事不只是损兵折将那么简单,万一无人生还,那这笔账只怕全都要归在咱们穆侯府身上,到时候撤爵位还是小事,儿媳只怕家眷也会受到影响。”张若予深吸一口气,还是把最坏的事情都摊开来。
杨沛面色更加惨白,却颤抖着声音:“不会的,侯爷带了一辈子兵,不会出这种岔子的。”
“先不管这些,这之前咱们要做的就是守住穆侯府,不光守住人,更要守住财务,毕竟以后穆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得为府中一大家子人的生计着想,如果任由阏氏继续亏空,那府中以后几十年如何度日?”
张若予见杨沛不吭声,接着往下说道:“婆母是大家出身,不知道银子的重要性,但是儿媳却不得不考虑。”
听到这儿,杨沛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震惊,有认同,她沉思了一会儿,终于重重点头,问张若予:“依你看,该如何?”
张若予松了一口气,才又道:“如果婆母信任我,那后面就交给我。”
杨沛没有说话,她直直盯着张若予,许久才开口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却不得不为你考虑到,你才嫁过来,跟云霄连房都没洞,你是可以重新选择的。”
张若予像是没听懂杨沛的话,有些茫然问道:“婆母这是何意?要舍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