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琛希恍惚间想起自己刚见到林晚歌那会儿,其实她还是一个很干净的女孩子,只是身上好像带着些生人勿进的痞气。
“那后来……”
“后来,我就在道上认识了她。”
亓官锐似是缓缓道来:“我跟她不一样,她为了钱,给道上的人卖命,我是纯属好玩儿,要是不想干了,我随时能回家。我认识她那会儿,她还没现在这样,后来我跟她在一起了,自然就很多东西都知道,也心疼她。她年纪还小,我寻思着要不要把她弄进学校,再多读两年书,但是她拒绝了,”亓官锐看向了别处,轻声说:“她跟我说,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资格再去那些地方。”
‘那些地方’指哪里,不言而喻了。
“那她和白诺年……”
“你还记得白诺年是什么时候出国的吗?”
亓官锐反问。
左琛希大概说了个时间,亓官锐笑了:“果然,她和我在一起,大抵是因为没了白诺年,真的撑不下去了。”
左琛希从这句话里可能听懂了什么,顿时也了然。
“那……你和晚歌在一起,怎么才三年?”
亓官锐掐灭了烟头,一点二手烟都没让左琛希吸到:“奇怪吗?我照顾她,但那会儿我们只是朋友。”
“林晚歌被那家人搞成这样,我也就不说啥了。现在林晚清因为自己的病,反而跟变相折磨,连白诺年她也……”亓官锐从来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但现在的他像极了一个在替林晚歌打抱不平的人:“这么多年了,林晚歌有亏欠林家一点半点吗?”
左琛希不好判断,但林家的人究竟有没有把林晚歌放在眼里,他看得出来,也看得清楚。
“能与你说的,就只有那么多了。你要是跟白诺年能说得出口,我请你奉劝他一句,对晚歌好一些。”
左琛希讷讷地点了点头,等亓官锐人都走了,他觉得自己还处在精神分裂的状态下。
怪不得林晚歌能有抑郁症,要是放在他身上,这抑郁症可能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得有了。左琛希恍恍惚惚地出了门,直直地往白诺年的家里走去。
虽不知道能和白诺年说什么,但左琛希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一定要见白诺年一面。
白诺年没在医院的时候,指定就是在自己的家里。他对林晚清已经没了心思,大多时候到医院去,也跟走个形式差不多,林晚清越怀疑,他就越没耐心。
左琛希这会儿来到白诺年家里,白诺年正在沙发上泡茶,见他进来,指了指那壶茶:“你可是来着了啊,十年的红茶,赏个脸?”
左琛希白了他一眼,坐在了沙发上。
“你倒是乐得清闲。”
“可不是,反正林晚清那边我是不想管了,林晚歌还没到手,那就只能清闲几天。”
左琛希喝了一杯茶,才道:“我方才和亓官锐聊过了,有些事,我觉得你得知道。”
提到亓官锐,那必定是和林晚歌有关系的,白诺年脸上那些无所谓的表情瞬间褪去:“什么事?”
当左琛希把亓官锐所说的事情一件一件与白诺年说明时,白诺年的脸色已然铁青,丝毫不见了左琛希刚进来那会儿看见的云淡风轻。
“去他的。”
白诺年抿了一口茶,骂了之后只觉得这两人有点恶心:“他丫的有良心吗?林晚歌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就……”
左琛希似乎挺乐意见到白诺年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毕竟那是林晚歌从意义上唯一的家人了。”
哪怕这些家人,可能压根儿没把林晚歌当人看。
白诺年只觉得自己脑壳都有些疼,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谁似的说了一句:“那我要是还想着顾得上林晚清一点半点,那我肯定是脑子抽了。”
左琛希摊摊手:“行了,反正还有三天时间,晚歌就再熬熬吧,你也是。”
左琛希走了之后,白诺年只觉得自己的心更乱了。
他有想过,这些年来林晚歌会过得不好,但至于怎样的不好,他没有去了解,只是惊讶于为何她会变了这么多。
她曾云淡风轻提起的,自己是混道上的那些话,听听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她就连这样也不是自愿的。
林晚歌在晚上的时候终于接到了亓官锐的电话。
亓官锐:“别担心,那些不该说的话,我是一句都没说。”
林晚歌:“我知道,我也放得下心。其实对左琛希,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
亓官锐跟林晚歌聊了几句,在快要挂电话的时候,亓官锐才说:“晚歌,我还是希望你离那条道远一些,现在你也不是一定要混了,倒不如慢慢地就离开吧。”
事实,自从她爸连林晚清他们都顾不上之后,也就再也没人向林晚歌要钱,她现在也算得上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好歹有收入了,那条道不混也不碍事。
但林晚歌沉默了一会儿:“再说吧。”
这样的回答无异于‘再混混吧’,亓官锐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注意点,有什么,随时来找我,我还是跟以前一样,罩着你的。”
林晚歌道了声谢,挂断电话之后,不多时,叶捷就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难得叶捷下厨煮了些绿豆汤:“喝点儿,降火的。”
“哟,下厨了?难得啊。”
叶捷没心思跟她唠嗑,等她喝完了之后便把碗端走:“没个正形,我值夜班。”
林晚歌其实这会儿也睡不着,应了一声之后坐在床边,想得东西自然也就多了。亓官锐那些话还真的不是头一次跟自己说,但这样语重心长的,倒还是第一次。只是亓官锐或许想不到的,是她林晚歌哪能说走就走啊。
要是又亓官锐那身份背景,她还真的不带怕的。
可惜,她啥也没有。
倒在床上,指针指向‘12’整的时候,林晚歌还是没有睡着,嘴里讷讷地说了一句:“还剩两天了,白诺年……”
大概是在夜晚,人实在太容易伤春悲秋,这会儿林晚歌缓缓地坐起来,顿时觉得自己有了些文人气息,看向窗外,也觉得这景色很悲伤,要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