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年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异常疲惫,便将林晚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沙发上,还拉过旁边的毯子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上了,才有些脱力地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愣是什么都没说。
叶捷没再问,很久,才听见白诺年用一种几乎濒临死亡的声音说:“她去看林晚清了。”
其实她也能猜到几分,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指不定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吧?这孩子也是的,动不动就去林晚清那儿找虐,脑子想不开不是。”
白诺年摇摇头。
他确信林晚清大概没有说什么很难听的话,而是像见到自己那会儿那样平静。可是这样的林晚清,比那个恶言相向的更要恐怖万分。
白诺年扯出一抹近似于惨淡的笑:“不,林晚清可能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她说了,她想死。”
这句话让叶捷都怔住了。
许是叶捷和林晚歌一样了解,林晚清到底是一个多坚强,多倔强的一个人。倘若不是,她压根儿就不会二十多年来还能坚持活下来。
“她……她想……”
叶捷有那么一瞬间觉着自己可能不会说话了。
白诺年没露出任何表情:“而且,这不是恐吓,是真的。”
白诺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除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切以外,大抵也没什么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前天夜里……林阿姨给我打电话,说林晚清自杀了。那会儿晚歌还在我家,大晚上的,医院也不给进,我只好第二天将晚歌送回你这儿,我再去看她。”
叶捷是有印象的,可是那天……那天她没有陪着林晚歌,而是让她看店,自己便出去了。当天夜里,她还喝了很多酒,最后大概是林晚歌给她扛到楼上去的。
“后来呢?”
白诺年:“我原以为,她或许只是在威胁我们。可是……可是她没有,她是真的想死了。”
白诺年似是恨不得自己现在有一箱啤酒,能说一句喝一口:“可我怎么能告诉她,所以我便跟她说,我能解决。”
可是,谁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白诺年:“直到晚歌今天去看她,或许其实我也是一个很懦弱的人,我不敢,我也不想上去面对这样的一个林晚清。我也不大知道,林晚清跟晚歌说了什么,但我知道,”白诺年顿了顿,用一种几近绝望的目光看着叶捷:“林晚清说,她只想死。”
叶捷张了张嘴,可能是信息量太大,她也一时间无法接受,因此她愣了很久,才有些言辞混乱地说:“那,那林晚清,不,晚歌应该快醒了。不对,林晚清……”
白诺年抓住了她的手,千万句都化成了叹息:“叶捷。”
叶捷被他这么一喊,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了:“那……那怎么办?”
白诺年没搭话,好久,才说:“等晚歌醒过来之后,别刺激她了。”
叶捷讷讷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的。”
白诺年摆摆手,借着出门买午餐的借口,走出了网吧。
一时间,网吧的客厅里,就只有叶捷,还有一个睡着了的林晚歌。
“对不起。如果那天,我没有约叶秦风出去,有人陪在你身边的话,你大概还能好受些吧?”
那天,叶捷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沉溺在了叶秦风不爱她这个事实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晚歌的不对劲。
其实那个时候,林晚歌大概也感受到了一种叫绝望的东西了吧?
叶捷守着她,心很乱,无数据对不起也没有办法让林晚歌好一些。
好在在白诺年回来之前,林晚歌醒了过来。
“叶捷?我这是怎么了。”
听到动静,一直坐在旁边,沉溺在自己对不住林晚歌的想法中的叶捷缓过神来:“你醒了?妈呀,你吓死我们了。”
一面说着,一面扶着林晚歌坐起身来:“你真没事儿?方才白诺年送你回来的时候,你便已经晕过去了。”
林晚歌眨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车上哭得很猛,后来就什么意识都没有了。许是那就是叶捷所说的晕了过去吧。
“我没事,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林晚歌的眸色变了变:“白诺年呢?”
“他出去买饭了,估计也是很担心你的。来,喝点水。”
林晚歌接过水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你啊,明自己自己有……还非得去想一些你解决不了的事情,有些事,既然你没有办法而为之,那何必不放过自己,图什么?不痛快吗?”
林晚歌闭口不言。
“我都知道了,白诺年也跟我讲了。”
林晚歌的眸色变了变,继而扯出一抹苦笑:“她终归是恨我的。”
叶捷不说话。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话,说多了无劳,林晚歌也是听不进去的。更何况,林晚清这一出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叶捷怎么去解读?
“那你打算如何?我定不会问你和林晚清之间如何,我是想问,若是这样,你就打算放手,跟白诺年从此一刀两段毫无瓜葛,你做得到吗?”
甚至不需要思考,林晚歌便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摇头。
“那便是了,既然你做不到,又何苦强求自己?晚歌,你这半辈子都在为了林家活,为了林晚清而牺牲,且不说他们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我现在倒想问问,你林晚歌,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林晚歌没有回答,白诺年拎着三份饭就走了进来,见到林晚歌已经醒了,心里的那颗大石算是落了地:“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自己一个人上去看晚清的。”
林晚歌摇摇头。
谁去都一样,若是白诺年跟着去了,说不定林晚清连那副淡定的模样都会荡然无存,指不定便会在他们面前直接上演一出自杀好戏。
思此及,林晚歌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诺年,关于晚清的病情,医生是怎么说的?”
白诺年将饭菜放在了桌上,正在一一摆出来,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继而又恢复正常:“医生说,若是她再来一次,怕是诸天神佛都救不了她,也就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