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年拿了吹风机，便就着给林晚歌吹头发了。
林晚歌没拒绝，静静地闭上眼，半靠在椅背上，乍一看也以为是睡着了。
***
林晚清挂断电话之后，便趁林阿姨不在的时候将手背上的针管拔掉，强撑着自己走到窗边。
外头是无尽的黑夜。
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了。偶尔能回一趟家，那便已经是她在漫长的祝愿岁月里唯一的慰藉。
“我也想……和平常人一样啊……”
林晚清靠在窗台上，不知不觉中便哭出声来。
手上鼓了一块，还带着血迹。毕竟她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一气之下拔了针管，难受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好在林阿姨只是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看见林晚清强撑着自己站在窗边的时候，她显然是吓了一跳，将房间的灯打开：“你干什么啊……晚清，你这是要担心死我吗？”
林晚清一动不动，林阿姨便强行将她掰过来，正对着她的时候，林阿姨吓得眼泪都下来了——林晚清哭成累人，脸色苍白的简直不像一个活人，转眼看向她的手背，也已经是血肉模糊。
林阿姨走到窗边按下了呼叫铃，林晚清却笑了笑：“妈，算了吧。这么多年了，我从这个医院到那个医院，什么时候好过？我今年二十六了，可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我所到过的地方，只有医院和家。”
林阿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一下：“晚清……妈妈对不起你，我……”
“我真的累了。”
林晚清笑了笑，用一种林阿姨从未听过的语气，很淡然地说：“妈，我想死。”
“晚清，不可以，你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了知道吗……”
林晚清没再说话，站在原地，直到值班的护士走进来，强行给她打了镇定剂，两个人连拖带拽的，才将她拖回到了床上。
“病人的求生欲很微弱，这对她的病情好转没有好处的。”
护士又重新给她插上了针管，看着液体从针管流入手背，林阿姨的眼泪也控制不住了。
原以为，白诺年的出现可以给她一道光，可现在看来，那只是一种痴心妄想罢了。
林晚歌……
林阿姨心里冒出了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将责任和怨怼都推给了林晚歌。
“那……有什么办法吗？”
护士将林晚清的被子给她盖上：“能有什么办法？你们的家事医院管不了，也只能是劝她想开一些，你们自己注意一些罢了。”
轻轻地点了点头，护士也走出了病房。
她守在林晚清的身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试过这样绝望。这是第一次，林晚清真的动了轻生的念头。
她爸抛弃他们的时候，林晚清尚且可以以微笑带过，但这回关乎白诺年的事情，她似乎真的动情了。
林阿姨抹了抹自己的眼泪，也怕打扰到林晚清休息，毕竟已经是深夜，便掩门走到走廊，按下了一串数字，噙着泪。
已经是半夜，好在白诺年因为林晚歌在的缘故，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如何，半夜也不过是睡意朦胧，不觉有多少困意。
这会儿手机响起，惹得他更是睡意全无，拿过来看了一眼，忽而皱起了眉头。
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无奈，按下了接听键。
白诺年：“林阿姨，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林阿姨：“诺年啊……阿姨知道，这个点打电话给你，打扰到你了。”
极少见对方那般客气，特别是在和林晚歌在一起之后。白诺年觉得奇怪，翻身下床走到窗边：“那倒没什么，您有什么事吗？”
林阿姨：“诺年，晚清，晚清她今天……想自杀……”
说着，她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哽咽，白诺年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不似有假，应该是真的：“怎么会？她怎么了？”
林阿姨：“我不知道……我今天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她就站在窗边，她跟我说‘妈，我想死’。我……”
白诺年：“您别慌。阿姨，您看这个点我也进不去，要不……要不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她，好吗？”
对方答应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白诺年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一次也不知道林晚清是真的想不开还是如何，因此白诺年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能让林晚歌跟着去。
看来明天一早要先将晚歌送回到网吧之后，才能去医院了。
白诺年已经没了睡意，也不知道是因为林晚歌在自己家里这件事还是林晚清自杀这件事，反正他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早晨七点多，林阿姨又给白诺年打了个电话，白诺年挂断之后便也匆匆地喊林晚歌起身。
好在林晚歌昨天睡得早，精神很好。
“晚歌，我等会儿要去医院一趟，我先送你回网吧？”
提起医院，林晚歌一下子什么睡意都没了：“医院？是晚清又怎么了吗？”
林晚歌眼中的关切一点都不似是有假，白诺年轻轻叹了一口气，瞒着她终究不好：“你先去洗漱，我一会儿跟你说。”
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怎的，林晚歌洗漱的速度很快，很快就下了楼。那会儿白诺年在沙发上倒牛奶：“怎么快？”
“晚清怎么了？”
白诺年沉默了一下，将牛奶端了一杯给她：“昨晚半夜林阿姨给我打电话，说林晚清……有自杀的念头，太晚了，我总不能大半夜打扰你。我答应她今天过去看看的。”
林晚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牛奶愣是一口都喝不下去，放回到桌上，讷讷地说：“是我的错，是我给了她希望，又……”
“我不允许你反悔。”
白诺年将她整个身子都掰正了：“跟你没有关系，晚歌，一会儿我自己过去就好了，你不要去，毕竟不知道林晚清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她见到你，我只怕……”
“我知道的，我不去。”
林晚歌扯出了一抹苦笑，下一秒便掉下了泪来：“诺年，你不知道，晚清到底有多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