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见了沈封信,叶捷挂断电话之后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尴尬,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水渍,叶捷便有些慌乱地抹了抹脸,在沈封信走过来的时候,硬是扯出了一抹笑:“沈叔叔。”
沈封信看着她,将她的尴尬收尽了眼里,但他还是很绅士地从口袋了摸出了一包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叶捷道了声谢,接过之后擦了擦眼泪,只字不提自己的事情,而是说:“白诺年那件事,我们要如何跟晚歌说?”
沈封信没说话,而是并肩跟叶捷站了好一会儿:“我暂时还不打算让晚歌知道。她现在的情绪实在太不稳定了,倒是你,你方才,怎么了?”
叶捷僵了僵,眸色沉了沉。
见她沉默,沈封信便觉得自己不好再问:“抱歉。是我不知礼数,若是冒犯你了,你大可不管我这个问题。”
“没有,”叶捷笑了笑:“感情上的一些问题而已,不碍事,我能自己处理好。您也别为我担心,分心。晚歌……比较重要。”
沈封信不知道如何回答,毕竟在他心里,林晚歌是纪凝初的孩子,对他来说,自然是比较重要的。这一点,莫说是叶捷,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
好在叶捷从来都没打算跟林晚歌争什么抢什么,反倒是什么都愿意给她。想到这里,沈封信还是说了声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真的把晚歌当朋友。”
“我从来没打算有谁能感谢我,”叶捷望着他,眼神还是那般清澈:“沈叔叔,不瞒您说,那会儿,林晚歌可能觉着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她其实还有我,哪怕我什么都给不了她。若说感谢,大概是我谢谢她吧?有什么危险都挡在我面前,有什么好事都绝对少不了我一个,可偏偏,她最难受的事情,我却不知道。”
“她不想让你担心。”
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沈封信说完,抬眼看了看已经有些黑色的天:“进去吧,白诺年家里那边的事,先瞒着晚歌,我会尽力处理好的。他们家大概不能接受林晚歌这个人,但若是我的女儿,大概也就不一样了吧。”
“您是说……”
叶捷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沈封信点了点头。
到客厅的时候,叶捷瞧见白诺年和林晚歌还腻歪在一起,从一开始的不忍心打扰到现在的不忍直视:“得了,你俩再这样下去,别说我,就是沈叔叔都不敢进来了。”
林晚歌笑了笑,轻轻地推开了白诺年,坐直了在沙发上。
沈封信也随之进来了,但他没多逗留,而是朝他俩点点头:“我有事,要在书房处理一下。你们三个要是饿了,尽管让刘嫂给你们做吃的,不用管我了。”
白诺年感受到了沈封信那深沉的眼神,点了点头。
大概也只有林晚歌当作他在处理公事罢了。
沈封信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思忖了很久,似乎将很多事情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方似乎料想不到会接到这样的一个电话,沈封信听着对方寒虚问暖了几句,也跟着顺了几口花腔:“老白啊,这些年没怎么合作,你倒是比以前更入世了。”
“哪里哪里,倒是老沈,怎么想起来跟我打电话了?”
对方,便是白诺年的父亲。
沈封信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般:“白诺年,是回国了吧?”
白峻禹:“你知道?这孩子回国有一段时间了,但我寻思着让他赶紧回美国。毕竟到了我这把年纪……终归想着什么时候能脱身,便是什么时候脱身了。老沈啊,你也是,早些安定下来吧。”
沈封信当对方是好友,哪怕许久不联系,也觉着至少还有几分交情,这会儿听了不免有些落寞:“定下来?老白,我还觉着我能多干十几年,不忙着安定。你刚才提到白诺年,是这样,我这儿跟他碰了个头,他现在在息城。”
息城?
隔着电话,沈封信并不知道白峻禹的面色已经有些变化,只听着声音有些许惊讶:“他回息城了?这孩子……莫非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死心。”
“老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峻禹沉默了好半响,似是在讲一个很漫长的故事一般:“老沈,实不相瞒。在诺年十几岁那会儿,大约是喜欢上一个小姑娘了,只是后来我们出国了。但是他总是时不时说要回国,我们也没在意,他十六七岁那会儿,我便随他去了。现在想来,大概是去找那个女孩了,至于两个人有没有见面,或者能不能找到,据我所知,大约是没有的。”
沈封信只觉着自己都僵住了。
白峻禹只是在说一个故事而已,可沈封信太清楚了,这个故事……
一瞬间,他恍惚明白了白诺年对林晚歌的执念,或者说,林晚歌对白诺年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声音有些沙哑:“老白,诺年……这样喜欢一个人,多久了?”
“十一年。”
白峻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是好一会儿,沈封信便听到他说:“他大概找不到那个女孩子了,而且……十一年的时间,指不定人家也早就婚嫁。就算没有,那女孩家世并不如何,老沈,不是我现实,是白家就需要诺年这孩子承担着,爱情对他来说,可以爱,但不一定能娶,能一辈子。”
沈封信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看惯了这一切,说不上贵族子弟,但至少,至少很多时候,拥有这些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可沈封信还是笑了笑,用与方才大径相同的语气道:“老白,倘若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女孩,而且那个女孩……也同样爱着他十一年,你还会用那套说辞,让白诺年难受吗?”
白峻禹:“什么意思?”
沈封信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说出林晚歌的身份,他一生决定果断,偏偏在林晚歌这孩子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比自己在道上混的时候还要艰难。最后,沈封信还是没能说出林晚歌的名字,而是说:“我的意思是,白诺年找到她了,那个女孩,也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