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诺年第一次听见林晚清提起纪凝初。
她的描述很中肯，大约是一个跟林晚歌长得很相似的人，继而性格却跟林晚歌截然不同。她温婉，眉眼间都是岁月抹不掉的温柔；那一刻，白诺年也终于明白，这样的一个女子，活该让沈封信愿意为了她终生不娶。
而林晚歌……
大概其实底子里也是那样的一个温柔如初的人。毕竟从她的眼睛里，看见的是星辰大海，而不是为了这个世故而世故的眼光。
可是她坚毅。仿佛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她也能很坦然地面对。
林晚清说起的时候，偶尔还会因为气息喘不上来咳嗽：“诺年，我知道，咳咳，我知道，你很喜欢晚歌，对吗？”
白诺年思忖了好一会儿，望着她的眼神也是那般干净，笑了笑：“我……我爱她。”
奇怪的是，林晚清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露出多凶残的表情，而是很释然地笑了。
“晚歌……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知道，这么多年，咳咳……要是没有她，我早就见阎王去了……但是，但是我为什么会恨她？大概……咳咳，大概，是因为我也喜欢上你了吧。”
林晚清一直看着白诺年，在白诺年说了一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之后，便精神不济地睡了过去。
白诺年没有再守着她，在她睡过去之后，他很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林阿姨已经在门外：“阿姨，她睡着了。”
林阿姨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多日没休息好还是如何，她的眼眶一直都有些红，朝白诺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诺年。对了，今天晚歌怎么没来？”
白诺年点了点头：“她……她现在去凉坊的路上，明天，是纪阿姨的祭日。”
林阿姨明显地愣了愣，好久，才回过神来：“哦……纪凝初……对不起，我不应该问的。”
白诺年不知道林阿姨和纪凝初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白诺年看在眼里，却不好评论，只好点了点头：“那，那阿姨，我先走了。”
林阿姨点了点头，也没看白诺年。
白诺年告别了之后便回了家，在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收到了林晚歌发过来的语音：我已经到凉坊了，现在在沈叔叔的车上，你就放心吧。对了，今天晚清如何了？
白诺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无论什么时候，林晚歌总是免不了问一句林晚清如何如何。
白诺年按下语音键：“到了就好。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会心疼的。晚清今天状态也还不错，还跟我聊了挺多。你要是有兴趣，等你回来之后，我便告诉你。”
林晚歌应下了。
仿佛一切都会这么顺利地进行下去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一天终究没有来，便被直接扼杀了。
林晚歌到了沈封信的家里，早已经没有了那种拘谨的感觉，说是把这儿当成家也绝对不为过。
“晚歌，今天你也累了，上楼休息吧。”
“沈叔叔……我想跟你聊聊。”
难得，沈封信还愿意让林晚歌碰酒。大概是林晚歌说要与他聊聊，也勾起了他极大的兴
致。连忙吩咐刘嫂准备了啤酒，俩人什么都不吃，直接拿着啤酒便站在阳台上，对着月亮喝，倒也有几分闲情逸致。
“难得，我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头一次，想跟我这个老头子聊聊。”
林晚歌抿了口酒，觉得舒服了许多：“沈叔叔，其实……”
“其实，你是想问我，你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对吧？”
林晚歌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毕竟，在林晚歌的记忆中，纪凝初顶多是一个温柔的人。未来的十几年人生里，林晚歌都没有参与过她的生活。
“她……在凉坊租了意见小房子。毕竟你妈没什么社会经验，也就打打杂之类，能养的活自己。但她……总是那样精致的一个女人。”
沈封信每说一句，林晚歌便多怨林晨一分。
她妈在凉坊过得也很不好，稍微安定一些便打算回息城接林晚歌过来一起生活。可偏偏那会儿碰上了刚喝完酒的林晨，脾气不好不说，愣是把纪凝初的脖子上还划了一道痕。这样也就算了，这男人还臭不要脸地让纪凝初滚。
纪凝初原本就是一个温婉的女子，碰上一个这样的流/氓，自然就只得示弱。在医院处理好伤口之后便回了凉坊，从此再也没回过息城。
在凉坊的这段时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阴差阳错，让沈封信认识了她。两个人起初也不过是朋友罢了。那时候的纪凝初还不知道，沈封信是道上的霸主。那可不，沈封信身上的气质实在太翩翩公子了，谁都想不到这人竟然是每天在道上出生入死，说不准下一秒就会直接没命的一个人。
后来他们确实相爱了。纪凝初也知道了沈封信是这行的。她没有劝，而是选择了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求婚……
她便查出了肝癌。
临终前，唯一记挂的，也只有林晚歌一人。
林晚歌喝着酒，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下了泪。纪凝初……这个名字很多年都没从她的生命中出现了。
“我妈她……”林晚歌吸了吸鼻子，笑着问：“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林阿姨他们吗？”
沈封信摇了摇头。
“因为，那会儿林晨虽然好赌，但还没丧尽天良，他喜欢上了林阿姨，为了保护她……就把债都推给了我妈。”
林晚歌说着说着，忽然就笑了：“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幸。总之我妈能遇见你，至少安安稳稳过了后半辈子。这一点……我真得谢谢您。”
沈封信没说话，和林晚歌碰了杯之后便一饮而尽。
这天夜里，两个人都喝得很多。林晚歌有些醉了，但沈封信却越来越清醒。他甚至能一个人将林晚歌扛到了二楼的房间里，手不忙脚不乱地给她盖了被子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了个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纪凝初，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