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林晚歌实在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姿态来面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才是对的,她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地握住了林阿姨的手,朝她笑了笑。
“林晨。”
林晚歌喊了他的名字,这两个字就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明明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但喊他的名字的时候,林晚歌只觉得这个人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我妈已经死了。她到死,也没能见上我一面。”
林晚歌的声音对于林晨来说就像是恶魔的言语,林晨有那么一刻是恍惚的。
“林晨,你还记得……我是你女儿,纪凝初曾经是你的妻子吗?但凡你……有一丝感情,昨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直到现在,林晨才注意到林晚歌裹上绷带的胳膊:“你,你的手……”
“断不了。”
林晚歌冷哼一声,林阿姨说不出来的绝情话,那边只能由林晚歌自己说。
“林晨,但凡还有一点感情,请你……就是死在外面,也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
林晚歌感觉到林阿姨在颤抖,但她什么都没说。冷静了很久,她甚至勾起一抹笑:“晚歌,我们走吧。”
林晚歌牵着她,没有丝毫留恋地走了。
回到病房的时候,沈封信还在长廊上站着,见林晚歌没什么事,总算放下心来:“解决了?”
“算是吧……这种事情,哪有真的解决的?血缘就摆在那儿。”
林阿姨没说话,慢慢地挣脱了林晚歌的手,推门而入。
好不容易,林晚清是清醒的。
林阿姨对着林晚清红了眼眶,唯独不敢哭。
“妈……这些天你都去哪儿了?”
林阿姨吸了吸鼻子,白诺年觉得自己不大好在这儿打扰,便借口离开了。
长廊里,林晚歌和沈封信都靠在了墙边:“醒了吗?”
“嗯,状态还不错。”
林晚歌稍稍放心了些,不知道林阿姨会不会跟林晚清提起林晨的事。但这样的安静还不容林晚歌多加思考,里边便传来了一声尖叫。
林晚歌原本放松了的神经因为这一声整得又紧绷了起来,跟沈封信和白诺年互相看了一眼,林晚歌想也没想便推开了病房的门。
“怎么了?”
林阿姨一直抓着林晚清的手,林晚清已经没了意识。
“我去叫医生!”
白诺年冲了出去,在医生赶过来之前,林阿姨一句话也没说。
林晚清再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所有人都沉默了。
……真的,越来越近了。
白诺年一直搂着林晚歌,从林晚清进去的那一刻,白诺年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手术中这三个字。
“林阿姨……”
“晚歌,我没事。”
林阿姨眼圈都还是红的,但还是看了林晚歌一眼:“晚歌,诺年,你们……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林晚歌点点头,林阿姨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沈封信。
沈封信会意,便只是摆摆手:“我先出去晃一下,心烦。”
送走了沈封信,林阿姨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诺年,晚歌,若是,若是晚清这一次能出来……诺年,你能不能陪陪她?”
面对白诺年的犹豫和沉默,林阿姨继续说:“我,我知道,我这样很过分。可是……晚清这辈子,哪里有喜欢过什么人?她只喜欢上了你一个人……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也知道,你和晚歌……之前是我不对。”
白诺年看了看林晚歌,林晚歌也看着他。
当白诺年从林晚歌的眼里读到了那一丝渴求的时候,白诺年便知道了林晚歌的心意。
“好,我答应您。”
白诺年这一开口,林阿姨终于哭出声来,隐隐的,让人听了都觉得心疼。而林晚歌,也在白诺年答应的那一瞬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晚歌……我对不起你。”
林晚歌摇了摇头。
“阿姨,我明白的。若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这段时间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很漫长。沈封信出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回来,手上已经提着三个饭:“多少吃点吧,我已经吃过了。”
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有些机械性地往自己嘴里塞。
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手术中这三个字终于暗了下来。林晚清被推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
“……转到重症监护室,情况……很不乐观。之前让你们做好准备,现在……大概也差不多了。”
林晚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嗡嗡作响,扶着快要倒下的林阿姨,她听到自己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她一点意识都没有。
最后还是白诺年去把手续办好的。
林晚清再一次进了重症监护室,林晚歌觉得很累了,便直接坐在了长廊的地上。
白诺年没扶她,林阿姨站在一边,没有力气扶她。
“晚歌,你还好吗?”
沈封信是唯一清醒的人,林晚歌摇了摇头。
“诺年,要不你先带晚歌回去吧,我跟林太太在这里守着就可以了。”
白诺年点点头,将坐在地上的林晚歌扶了起来。
之前林晚清在手术,谁也没有注意到林晚歌的胳膊,现在白诺年去扶她,才惊觉她的胳膊连着绷带红了一片。
“怎么回事?你的手臂!”
白诺年这一吼,沈封信和林阿姨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晚歌的手臂上,尤其是沈封信,二话不说,瞪着她:“怎么回事?!”
林晚歌还在恍惚,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沈封信气不过,也顾不得任何,从白诺年手里拉过她便往医务室走去。
林晚歌的手大概是磕到的。
只是当时情况可能有些危急,她自个儿也没注意到。
拆开绷带的时候,那道原本还不会流血的红痕现在竟然还淌血,沈封信甚至别开了眼不敢去看。
简直可以用血肉模糊来形容。
一直没表现出来痛感的林晚歌在处理伤口的时候终于皱起了眉头,大概是消毒水沾上去实在太疼。
一个伤口处理了十来分钟,沈封信又带她到就诊室开了药,敷上了之后才安心了些。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感染的?”
沈封信的言语很严厉,但语气还是很温柔的。
林晚歌点点头:“我知道,但……当时我没注意到。大概是之前到后院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