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年前,亲手杀死自己唯一的朋友,在亲眼看见母亲死在自己父亲的枪口下,在一次次被自己父亲毫无人畜可分的对待和实验之下已经死去了。造就了今日的魔鬼,冷血撒旦。而撒旦,融入不进人类的世界中。“虽然生活在这么繁华的世界里,你却容纳不进去,你好好的保护着自己的一切,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就算你让我接近,可接近的,也只不过是表面而不是内在,你太懂得保护自己了。”说到这儿,法伊的语气带着丝丝的苦涩。二十多年,却依然接近不了,真是失败不是吗?
自从梵靳成为梵家的真正当家之后,看着每日每天没有任何改变,反而越来越冷酷的他之时,他以为,这辈子,终其一生他都会如恶魔的存在一般活着,没有人类所该有的一切。
梵靳站在原地,没有转过身,斜眼看着低着头自说自话的法伊,眼中依然是往日的冷漠,但是却没有离开。
“我们这些见识过地狱的人知道地狱的可怕,所以绝对不希望自己再度掉进去,因此拼命的武装保护自己,争取在伤害到自己之前毁灭掉可以伤害自己的一切,不允许让任何人过度的接近你,到最后,已经不知道是刻意的意识,还是成为了一种本能,你,比我们更甚。”
曾经直到一年前,他依然都认为,这辈子,梵靳会就这么孤独的终老一生。但是,紫幻瞳这个女人出现了,虽然很淡,可是她确确实实地改变了他。
那日,他抱着受伤的她出现了,脸上带着他许久未曾见到的怒气,治疗之时,看到他居然不曾离开,反而坐在一旁安抚着麻醉药还没有起药效便开始动手术而承受剧痛的她。说出了那变相安抚的话。
紫幻瞳落崖之后的生死不明,让他更加的阴晴不定;那场宴会的暗示,让她以未来当家主母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会因为方之漠和紫幻瞳两人之间的奇妙关系而嫉妒着。为她重伤生命垂危之时焦虑着;让她怀孕,并将她禁锢在身边;为此时他的默许,让方之漠潜入这里企图带走她而震怒的对他出手。
这一切,在这二十年间都不曾发生过的。
她让他,真真实实地拥有了人类所该拥有的七情六欲,而不是只为杀戮的傀儡。
他为她出现在梵靳的世界感到忠心的感谢。
但是,他却需要紫幻瞳以同样的心对待梵靳,他需要确定,她对梵靳,是否真的会做到冷漠无情。
幸好没有。
她怀孕了,想要生下那个孩子。
她拒绝了方之漠。
“这就是你所谓的理由?!”梵靳冷冷的开口,看着那沾满红色酒液的侧脸,此时窗外的曙光已经缓缓的照射了进来,正好散落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幼时,站在满是血腥味的屋子里,他看见,浑身是血的他也是这么坐在窗下,夕阳照射进来,而他头靠在墙上,低着头,侧脸上带着血迹。黑红色的眼,微微收缩着,然后闭上,再一次睁开之后,依然冷漠无比,随后便再度转身离开了书房,这一次,他没有再停留。“愚蠢至极!”
远远从门口处传来的那四个字,清楚地听进了法伊的耳中。
法伊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又再度放松了下来,半响,淡淡的轻笑溢出了他的唇瓣,最后慢慢的演变了大笑。伸出手将被打湿垂落在额头的发丝扫在脑后,法伊头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展露在曙光之下的脸上带着笑容,似苦涩,又包含着更多复杂而沉痛的东西。身体因为笑声而不断的颤抖着,泪水溢出眼眶也止不住那溢出的笑声,混合着脸上的红色酒液,隐没在沙发上。
然而,那一阵又一阵控制不了的笑容,让人听了不由得感觉到浓重压抑不了的悲伤。
另一方面,重伤的方之漠在法伊的特意安排放行之下,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离开了梵家。
而方之漠所驾驶的车辆在方家不远处差点儿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车辆,两辆交会的车在发出刺耳的摩擦上之后,惊险得再度分开,而方之漠所在的车子,直接撞上了一旁的栏杆。
“该死的!”本以为是哪一个冒失鬼,然而,在错身而过之时,云祁霖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几乎可以算是浑身都是血的方之漠,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咒骂出声。一停好车子,便打开车门迅速走了下来,往那撞上栏杆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的车子走去。见里面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云祁霖使劲的拍了拍那窗户。但是却依然没有一丝声响。本以为里面的人受了伤的云祁霖低头将脸贴近车窗,本想查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便看见方之漠趴在方向盘上不停地喘着气,顿时云祁霖伸出手用力地拍打着车窗。
“之漠!给我开门!”
当听到动静的方之漠缓缓转过头,焦距不清地看着窗外的他之时,云祁霖暗中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还是清醒的,没有昏过去。
看着窗外那焦急不已的好友,方之漠这才慢半拍地解开车锁。云祁霖立刻打开了车门,寒风不停的灌入车内,让衣裳单薄的方之漠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有些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但是,身上的剧痛也随之觉醒。此时的他,连动一下都觉得像是用尽的全身的力气。
“之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一身的伤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没有了车窗的阻隔和夜色的掩护,车内亮起的小灯让云祁霖将方之漠此时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顿时倒抽一口气儿!俊美的脸庞,一片狰狞之色。
此时的方之漠,浑身上下几乎都是血,左手更是不自然的弯曲着,一看便知道已经骨折了,而唇边不断的溢出鲜血,黑色的发丝下,也不停的流下红色的血,有的已经干枯了。粘在脸上,一只眼已经完全睁不开,溢出的血,染红了那半张脸,让他怀疑那只眼是否就此失去了色彩。
那往日始终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一片苍白,混合着血显得十分的狰狞恐怖。然而,最让他震惊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睁开的那只眼,彷佛敛尽了这个世界所有的残酷冷冽,还有一丝深沉的让人心惊的漩涡。
认识这么多年,云祁霖从来没有看到他出现过这种眼神,虽然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但是那一眼,云祁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那并不是人所该拥有的眼神,也不属于那个始终带着灿烂温暖笑容的方之漠所该拥有的。
太过于的深沉,如寒潭一样。
“祁霖……我不会再失败了!永远……都不会再失败!”终于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人的面容,方之漠缓缓的说着,像是宣誓着,某一种东西,悄然在改变着。
一说完,方之漠脑袋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让还没有从他话中的意思明白过来的云祁霖惊得有些手忙脚乱。忙扶住跌落的身体,一触碰之下,顿时为手中温热的黏稠触感而心惊。
该死的!到底是谁?!
天际此时绽放出一道道曙光,照射在云祁霖的脸上,这一刻,那张脸上如修罗一般狰狞而恐怖着,比着寒冷的天色更加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