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需要明白的是，这里到底在什么地方。
“嗯，我只能告诉你，这里是地通苑！”
“地通苑？”牛老惊诧地复述了遍。
“没错，我也知道你们想来干啥！”那只鸡摇尾巴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这在牛老早先经验里是从未有过的，他此刻到显得像那种平日里被逗弄着摇尾乞怜的家禽了。他朝鸡子仰望，“能告诉我，那些消失的孩子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们？你们就为这个？”鸡子好像显得有些许失望。
“也不全是，我们主要……是来找孩子们，顺便看看，那些心爱的家禽们，都怎么没回家去，被什么贼偷走了！”牛老这话还算奏效，那鸡子直接摇尾，“看来你心中还算有我们这些家鸡，就老实告诉你，他们都在这里，很安全，不过……”他朝牛老渺视了下，没再往下说。
“不过怎么了？”牛老央求地问。
“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些鸡子都不愿回家吗？”面对牛老的一脸茫然，大红倒是答上来了，“一定是觉得我们喂的不好，而且也住的不好，你们想来这种地方生活，对吗？”
鸡子点头一笑，“不瞒你说，我的母亲正是因为人类才死去的，她被人类杀死的，那天，我被撵到很远的山地里，听到母亲在哭诉，我和弟弟妹妹们，都很伤心，曾经发过誓，要报复人类……”说到这，他的声音有些被凝噎住而无法往下继续。
牛老的心思也像被凝噎住了，他忙缓口气喘息着，“那些，可是这些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啊！难道你们还想改变这里的历史吗？几千年，哦，我也记不清有多少年了，鸡子从来就是被人类杀害的……”当这话一出时，那鸡嘎嘎大叫几声，直接将那边门内的人招引了出来。那人开始四下里朝鸡子召唤着，声音与村庄里的人类无异。
“算我说错了，请原谅，我这话，欠妥，我知道，只求你告诉我们，看在曾经喂养你们这么长时间，那个现在……收……养你们……”牛老很不想用‘收养’二字，所以他说到这嗓音在打卷，“的人是谁！”
“一个可以让我们长生不老的人，一个有很多粮食的人！”面对这个答案，牛老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单凭记忆，牛老只能回忆这个老师确实有喜欢收购粮食习惯，尽管他比自己年岁小很多，但他却天生有种忧患意识，对粮食情有独钟，还曾经几次三番地额外多给那些贩卖粮食的村民钱财，说什么“用粮食换取今生”，因为他是教师，所以说出这话和做出这种行径一点不稀奇，人们都当成他这是在为人师表。
“长生不老，人类都一直在追求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成功过，还不知道……毁了多少人了！”一边说，牛老朝大红望去，希望她能给自己举上一例。
“那些暴君都喜欢长生不老药！”大红随口来了句，却不虞这会那身后之人呼唤之音来得愈加犀利了些。
“在叫你，你该回去了！”鸡子跳将着来到那边院落，牛老则是依依不舍地往回走了几步，然后让大红将沿途景色记住。
“爷爷，我们这就回去了？妹妹还没找着呢……”牛老也觉得不甘心就此辞离，但是从逐渐灰暗起来的井壁往上一路斜视而去，牛老已觉得天色较晚，担心老伴在家忧怛，但他又不甘愿，所以也是在那地方来回蹀躞彳亍着。后来，他决定回去，在这里瞎等或许还会惊扰到那个神秘老师。
这么转念一想，牛老紧抓住来时的藤蔓准备上攀，却很是吃力，比来时费劲许多，所以他显得头晕脑胀的，怎么也没找准受力点，后来，他从井壁上跌落下来，一脸的幽怨之情也随之跌落心底。
“怎么办？回不去了？”
就在大红和牛老都焦头烂额地为此事烦扰心田时，那边门沿边跳蹿出的鸡子再次将他们吸引住，和早先那只在林中凝视他们的如出一辙，这就是刚才和他们交谈的那只。
大红朝他走去，显得很放心，像成了朋友。
“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回去吗？”大红弯下腰抚摸着鸡子的鸡冠，显得十分疼爱，“你这么漂亮，可千万别听信那些人所说，其实，我们也没亏待过你们啊！”大红若有所思地说。
“别说了，这些事我们自有分寸，就这样，我先将你们带出这里，回头我还得去红岩洞里……”这话一出，那牛老心里一咯噔也没说啥，却明白过来这红岩洞不就是布莱克先生家后桃树林上的一处洞穴吗？那里原本是一处大石洞，解放后这么些年，因为听人说洞穴里曾经战争时死过不少人，后来乡政府考虑到洞穴影响和孩子们安全事故，将洞穴封闭了，不过近些年洞穴又被好事者打开来，一些孩子还经常进出，红岩洞可以直通那边山外的小河，算是一条捷径吧，但是，真正能从洞穴里穿通的人并不多，那些穿洞子不通的人后来出洞时都说，那里路道太窄，很险。
“难道这些夜不归宿的鸡子们，还分居在不同地方？”牛老心忖着也没啃声，然后用心记住了从门沿边经过一些浸淫着水花的暗黑小路，看到无数奇形怪状的植物在水影里招摇着，一些山体因洪水或是风暴被摧垮遗留下的残骸，还有些沙土上布满的藤蔓植物，尽管牛老自认种庄稼这么些年了，也小有成绩，算是有些经验了，但这沿途走来看到的这些景致，甚是新鲜，多超越他的经验。当他很想询问关于小红的事时，他还是有意识地暗示自己乖巧地先欣赏这些掩映在月色下的村庄风光。
原来这个活了大半个世纪的村子还拥有这么一面，想来也觉得有些惭愧。这时，一条弯曲在叶片上方的小路开始映入眼帘来，再仔细盯视了下，那原来是乡村公路。
“你们先回去吧！”鸡子朝牛老目送而来，大红却来了句，“回去照顾好我妹妹，那个人我们都认识，还有，那个对你们很好的人，其实就是这村子里的，有可能他会……更做出些事来，到时回来时，记得来找我和爷爷吧！”大红这番依恋不舍的话让鸡子也说出来句，“嗯，谁是你妹妹？是那个小女孩吗？”
“对，小女孩？你果真见过她？”大红转身弯腰与鸡子对话。
“她现在早回家去了，她不是抓过来的，我们这只需男孩子，她是自己跟进去的，被赶出来了，已经！”一听鸡子如此一说，大红心内又升疑云：那妹妹到底去哪里了？
牛老觉得还是先回家为妙。于是，他催促大红赶紧回家，夜色已深下去，村庄里不远处还依稀传出些声响，鸡鸣声和灯光相得益彰，公路上还隐约有机动车鸣笛，而不远处的菜畦地里，一道耸立又匍匐的背影在来回折腾着牛老的视线。
“很晚了……”牛老最后让鸡子回他的部落里去。
这时，那边菜畦里挑粪归来的男人发现了牛老，“这么晚还在走动啊？你老视力还真不耐！”牛老也是简单应酬几句，心里急着念叨小红下落，这样一段小路笔直而下，也让牛老走得汗流浃背，总算来到家门前，灯光从堂屋门前那门帘缝间探照出来，给他指引出条明路。
“我回来了！”牛老进门时看到小红朝他扑过来，他忙将她抱在怀里一个劲地亲昵着，直到后来他有些气喘，“你个小怪，去哪里了？我和你姐姐都一直在找你！”小红看到大红耷拉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朝她转过身来。
“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大红还是忍不住朝小红诘问起来，不过，她语气不再像平日那么严厉了。
“因为……”她朝牛老和老人看了下，怯懦懦地说，“那晚，我听到那个叔叔说是，你老欺负我，只有离家出走才是办法，他会给我找个更好的姐姐，然后，我就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后来，那人将我扛在肩上，我根本没法再跑了，我知道，他并不是带我去见新姐姐，而是要我学习他们的知识，说什么孩子不需要考试，不许要上学，只要看他们的书以后一样能生活，还生活得更好，而在学校里看的书全都是多余的……”一听这么种说法，大红朝牛老回头望去，牛老则语重心长地抚摸了下小红，问，“那你告诉爷爷，你相信吗？”
小红摇头，“我才不信呢，然后那叔叔就明确地告诉我说，那些考试试卷他也有答案，只要我能够背叛家人，超越恩爱亲情，还可以做到长生不老！”得了，当牛老听到这个词汇时一下子明白小红所说的话了，所以，他忙弯腰制止小红如此唠叨下去，“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给爷爷形容下！”
“有这么高，戴眼镜，还喜欢打球，他房间里摆满了好多球，他穿的是红红的衣服……”听到小红如此形容，牛老朝老伴暗示了下，让她先去厨房做些饭菜来，给孩子们压压惊，也算是给自己压压惊。这么一两天折腾下来，他这把老骨头还真是被检验成日益衰竭了。
“你们两个一会好生吃饭，然后爷爷再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小红开始和大红在里屋里窃窃私语去了，这边，牛老和老伴在灶台前商量起来。
老人问他，“你一会和孩子们讲什么啊？”
“僵尸，这个地方的僵尸……”
“僵尸？不就是那种死人还会来回蹦跳着蹿动的尸体吗？”老伴一听是讲解这些，心里也猛地一凉，“依我看还是算了，孩子们也还小，我担心你这么一讲，晚上他们都睡不着了！”
牛老回忆起门沿边大红的表现和小红居然敢跟随一个陌生人去陌生场所，这样的孩子早已超出老伴所能料意到的范围了，所以，他显得很兴奋，一直在灶台边哼小调，直到那顿晚餐完毕。
“爷爷，你不是说给我们讲什么吗？快点讲讲吧！”小红簇拥在他怀里问，大红也是一脸期许着。
“嗯，等爷爷想好，不过，你们要保证一会别害怕了，知道吗？”一听爷爷还如此唠叨着叮嘱半天，小红也显得有些泄气，“一定不好听，看来我还是先回去睡觉了！”一边说还打起哈气来，牛老将她拉住，“这孩子，怎么这样，爷爷老了，讲故事还得慢慢想好，哪有你们那么好记性啊！”小红瘪嘴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