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谎言?”白衣人问道。
这时,他的手已经远离那柄百魔之剑。百魔剑的确是难得的神兵,但这把剑却不属于他,他没有兵器,也不需要兵器。这世上最适合他的兵器,就是他自己。
南宫涵道:“虽然我不知道东天之上的散仙究竟都是些什么人物,但他们教不出你的这样的徒弟。而且,这把剑绝不是你所谓的家传宝剑,因为这把剑上没有你的气息,一丝也没有。”
段痕道:“更重要的一点,你不愿意去握这柄剑。”
白衣人笑道:“二位当真眼光独到,居然被看穿了。但是我想问一句,你们就这么揭穿我的谎言,难道不怕我会在这里直接杀了你们两个吗?别质疑我,我有这样的实力。”谎言被一语道破,白衣人登时换了一副嘴脸,只是这副嘴脸看上去更加自负,也更强狂妄。
段痕道:“我从来没有质疑过阁下的本事,尤其是在阁下的手压在我们兄弟肩头的时候。但是你也别太小看我们了。”
白衣人道:“我知道二位的实力,曾经联手与元格七杀硬拼一招打成平手。这似乎是二位最卓越的战绩了吧。不过这在我眼里,却真的不算什么。”
段痕道:“那样的战绩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
南宫涵的手已经准备好要做那通决剑心的动作,道:“阁下若只是为了与我二人分个高下,大可不必说这许多废话,尽管出手便是了。”
白衣人却用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南宫涵,道:“这话本来不该是你说的,该是他说的才对。想不到这沉着冷静的南宫涵,却也会有热血沸腾的时候。”
南宫涵道:“偶尔热血冲动一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是一个热血男儿。”
白衣人道:“但是所谓热血男儿的血通常却会冷的很快。”
南宫涵道:“是吗?”
白衣人道:“嗯,你要不要试一试?”
段痕插话道:“不是他,是我们两个,都想试一试。”
白衣人却道:“你不必试,因为你的血本就是冷的。”
段痕道:“冷血的人却未必无情。”
白衣人道:“没命的人难道就会有情吗?”
他的确没有用剑,而是用自己的一双手,这双手显然要比剑锋利的多也更迅捷得多,因为手不需要从鞘里拔出来,而且这个人,他本来就很快。那二人的手刚刚按在剑柄上,白衣人的手刀却已斩向二人腰间!
这奔雷一般的手刀逼得二人根本没有拔剑的时间,情急之下二人腾空而起,堪堪避开这迅雷般的手刀,但就在同时,白衣人刀锋一转,由下而上直取二人后腰。原本在空中二人无法借力,但好在两人相距并非太远,各自掌心发力拍向彼此,双掌相击,借助对方之力,身体向左右弹开,与此同时长剑出鞘。
身体横飞继而下坠,甫一触碰地面便借力反扑,两柄长剑一左一右,已将白衣人夹击其中。虽只有两把剑,却已将白衣人的进路退路尽数封死,不单是路,就连白衣人此刻的立足之地都几乎要被这一剑剥夺。
但当这双剑来至身旁时,只见白衣人腰间一动,两把剑却贴着他的身体滑过,伸手一带一送,两人的剑却已刺向对方,尽管二人剑术早已达至收放自如的地步,但被这白衣人所牵引,剑势竟比之前强大数倍,二人拼得全力才将剑停住,却也是拼了个虎口崩裂,鲜血流出。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怎么样,二位,若是我方才多用几分力道,只怕两位已经命丧当场。现在你们可还质疑我有没有实力杀了你二人?”
段痕却将长剑指向那人,怒叱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若是再不说个明白,拼了一死我也要去你性命!”段痕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不敌,而是这人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耍得团团转,那种感觉任谁都会怒火中烧!
白衣人却笑道:“火气别这么大,很容易伤身伤心。我此番前来只是受人之托,要试一试两位的实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意,如果两位想知道是谁让我来的,尽管跟着我走便是,很快我就会让二位见到那人。不知这个答复,能否让你满意,段少侠?”
段痕道:“你若是再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定杀了你!”
白衣人却只是耸肩一笑。段痕极力压制心头愤恨,将剑还入鞘中,但手却依旧按在剑柄之上,若是要杀人,他随时可以拔剑。就算是面对这实力不知如何的对手,段痕仍不见丝毫恐惧,仍随时准备拼死一战!
这两人当真跟着这白衣人去找那个所谓的,想知道他们实力的人。只是这白衣人明明就是为了去找零之道品,却为何要花费心思编这么一个谎言。难道段痕和南宫涵对可以帮他更容易的找到零之道品?谁知道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白衣人终于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说道:“要见你们的人就在那山的后面。”
南宫涵却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当你对我二人撒了第一个谎之后,你认为我二人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白衣人问道:“既然不信,你二人又为何要跟我来这里。难道不怕这是一个陷阱?”
南宫涵续道:“你如果想算计我们,根本用不着陷阱。你因我们来此的目的不外乎两个,第一、就是想你所说的,这里真的有人在等我们。第二,那就更简单了,这里需要我们。不知道,你的目的是第一,还是第二。”
白衣人道:“都说你聪明冷静,看来他的话一点不假。”
南宫涵道:“看来你应该认识我的某位故人了,却不知是哪位这么看得起我们。”
白衣人道:“这个人的名字你们不会想要听到的。只是我将你们引到这里,的确有我的目的,看到远处那座山了吗?山中的确有一个人,我要你们帮我将那个人除掉,那我就真的万分感激了。”
段痕却道:“但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愿意帮你。”
白衣人道:“你错了,现在不是你们在帮我,而是我在帮你们。只要你们上得山上,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们两个来这里,就会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
此刻段痕站在山脚之下,但凝神闭目,凭着那极限感觉大圆镜智,却仍能感觉到山顶之上那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同时,他更感觉到另外一股气息的存在,而且这气息,竟是那样的熟悉。
“那个叫野娃的孩子,就在这上面。”段痕的感觉不会错,绝不会错。
白衣人笑道:“现在你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吧。”
白衣人在笑,南宫涵心里开始隐隐担心。他与段痕一同来此本就是为了避开这个孩子和他的师父,但现在却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这究竟是天意还是造化?
南宫涵不禁叹息一声,道:“该来的始终也避不过。”
段痕道:“既然迟早要来,何必要避。”双足运劲,全力向上跳跃,山虽不高,也足有百丈。而这一跃便已来至半山腰,落足处正巧有珠松树斜长在山壁上,以此处落足,二次发力,便直朝山顶飞去。而南宫涵如何会让段痕孤身返现,当段痕起跳之时他便也紧随其后,当段痕来至山顶之时,他也已经站在山顶之上。
在二人面前依山而建有那么两间屋舍,看上去也不过是几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师父信手该成的,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精致玄妙的地方。只是一高一矮,矮的那一间却连门窗都是矮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房子本来与另外一间是同样高矮,只是后来有半截埋进了土里一般。而再看高的那一间,门槛居然也有一尺来到。
看来该这两间房子的师父不是没有用心,而是根本不知道房子该怎么盖。
段痕左脚刚迈出一步,南宫涵却抢在他头里将那扇离地一尺的房门推开。推开后却发现这屋子里除了一片黑暗之外却别无他物,只是这里的黑暗似乎要比想象更加浓重。因为现在 房门是开着的,阳光,却根本照不进来。
门虽然是南宫涵推开的,但先闯进去的却还是段痕,在这样的黑暗中即便是拥有一双夜眼也无法视物,但段痕却能用他那超越极限的感觉感知到周围一切的存在。
黑暗,还是黑暗,段痕置身于这黑暗之中就仿佛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中游荡一般,永远不知道终点在什么地方。但段痕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停下,他还在继续朝前走着,虽然根本看不到前路,但他却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一定不在自己的脚下。
“有声音。”虽然极其微弱,段痕却是听得清楚,那不像是人会发出的声音,却更像是一直富贵的宠物才抻着懒腰时发出的声音。但不论是什么声音,只要有声音发出,就证明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生命存在,而且段痕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出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在他的左边,他的脚步开始一点点朝那个方向挪去,而段痕之所以如此谨慎,只因为她听得出方才那声音里,显然含着愤怒。
终于,段痕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他立刻停下脚步,又朝那地方踢了一下,确定那东西不会定,段痕才弯腰伸手去摸,而他摸到的,却像是一件古怪的兵器。将这东西握在手里摸了一个遍之后,段痕终于判断出这其实不过是一根判官笔,兵器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让段痕极为不解的却是为何这样的兵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这家的主人酷爱这判
官笔,所以才在家中也留下一根。又或者是因为这判官笔原本的主人曾是这家主人的手下败将,将手下败将的兵器缴来收藏,自古以来却也不是什么鲜有人知的秘密。
只是不管原因如何,这一切和段痕来这里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关系,段痕继续朝左摸索,却摸到了一件毛茸茸的东西,段痕又前前后后的摸了摸这毛茸茸的东西,却猛的缩回了手,这竟不是什么东西,而赫赫然是一条狗,只是这狗竟然出了奇的安静。
南宫涵一直站在门外,他当然也想进去助段痕一臂之力,只是他没有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也没有段痕的大圆镜智,所以他不能进去,进去只会给段痕徒增累赘。
但就在这时,南宫涵只听得屋中嗷一声嘶吼,段痕却破门而出,而在段痕身后,紧跟着一头怪物!
这怪物如牛大小,身上却长满如同麒麟一般的鳞片,后足为蹄前足为爪,尾巴却赫赫然是一条长着大嘴的毒蛇,而这怪物最令人惊愕之处,便是他竟然生有两颗头颅,龙一般的头颅!
段痕一步越到南宫涵身后,气还未喘匀边说道:“这怪物,狗……狗,这怪物是狗变的,这狗实在厉害得很,你,你要小心!”
原本南宫涵的注意力也全都在那只怪物身上,但此时见到段痕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却不禁笑了出来:“你连龙王都不怕,居然怕狗。”
段痕惊魂未定的说道:“龙王不一样,龙王……”
话未说完,那怪物却已经扑来过来,后足腾起之时,就连脚下山石也被蹬得粉碎。南宫涵退后一步,通决剑心完成,染尘剑横空出鞘,一道纯白剑芒划破天际,但出奇的,这把剑出鞘却居然不带丝毫剑气。
南宫涵飞身将长剑接在手里,凌空一个筋斗,长剑送出,夺向那怪物双头之间,看这一剑之威,却是要将这怪物一份为二一般!
“不行!”段痕惊呼一声,长剑飞掷而出,原本这一剑该掷向南宫涵,但当南宫涵这一剑几乎就要触及那怪物身体之时,段痕这一剑却不偏不倚的将南宫涵这一剑打偏。只是南宫涵停下,那怪物却未停下,段痕飞身而起,一脚踢在这怪物脑门之上,将这怪物提出三丈来远,它才算是安静下来。
段痕这才说道:“这怪物很特别,不能砍。”
南宫涵道:“为什么?”
段痕道:“起初这怪物只有一只土狗大小,可是我连砍它几剑,它已经这么大了。”
南宫涵道:“看来它还真是个怪物,不单是刀剑之上,就连拳脚之伤也能吸收。”
的而且确,那双头怪物居然真的又站了起来,而且比之前看上去更加魁梧。段痕那一脚不但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让其更加凶猛。一双龙头呲着獠牙,好像已准备将段痕与南宫涵吞入腹中。
“小黑,回来。”一个声音,一个孩童的声音。而那怪物居然也真的在这一声呼唤之下怪怪的伏到来人脚下。
“是你!”段痕尚未见其人,却已肯定这人就是野娃。
剑未回鞘,剑已无需回鞘!
长剑提撩,剑锋凌空划出一道惊鸿,势要野娃在这一剑之威下粉身碎骨!
铮一声响,段痕只感觉虎口发麻,生生被震回一丈才站稳脚跟,但这时他的脚已踩入地面足有一寸深。
“他还不能死。”白衣人原本只在山脚之下,却不知何时他竟已来至山巅,更只在出手之间便挡下段痕这奋力一击。而他挡下段痕这一剑所用的武器,却只是他的一双手。不是扼住段痕的手腕,不是钳住段痕的剑锋,而是用自己的一根手指拦着段痕的剑锋之上。
段痕这一剑,竟无法斩断这白衣人一根手指!
段痕呆呆看着白衣人,将自己的剑水平的移回,而再看白衣人的手指,上面只留下一道白色痕迹。
“原来这就是不求第二的剑哦。”白衣人笑道:“曾经以为不求第二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现在看来,不求第二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
段痕用一种吃惊到平静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瞥了一眼旁边已经被惊呆的野娃,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野娃晃了一下,回过神来,道:“知道,师父说有一个人今天会来,还会救我一命,我知道你是谁。”
白衣人道:“那你说说,我是谁。”
段痕已经竖起了耳朵,他绝不想也绝不能错过和这人有关的丝毫信息,因为他已将这人视作对手,终其一生也一定要超越的对手!
野娃轻轻拍了拍这怪物的头顶,这怪物就又走回到那间高高的屋舍里,身子没入的同时,段痕似乎看到他居然又变成了一只土狗的模样。原来这怪物有一特性,在黑暗之中只不过是一只小狗的模样,但一旦离开黑暗的庇佑,就会变成这样一幅怪物模样。
见小黑走回房间,野娃才道:“你就是……”
“等等,”白衣人道:“还是算了,我实在不想太多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去见见你的师父,还请代为通传。”这话说得彬彬有礼,实在不像他这样的人会说出的话。
但野娃却道:“师父知道你回来,也交代过他不会见你。师父说他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要的东西这里没有,还请你另寻别处。”
白衣人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就连你的师父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野娃道:“师父是师父,我是我。师父尊重你是他老人家有涵养,但师父和我说过,如果一个人让你看着不顺眼,不管他是谁,都不必给他面子。”
白衣人道:“看来那个老家伙这几年活的不错,什么都长,就连脾气都长了。”
野娃道:“师父也教过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若是再敢对我师父口出不逊,我就杀了你。”
白衣人笑道:“你连这小子的一剑都接不下来,你要杀我,是不是在逗我开心啊。”
野娃道:“就算杀不了,也要杀。”
白衣人道:“我真的很欣赏你的胆气,看来那老家伙教出来的徒弟虽然没有学到他的本事,却学到了他的狂妄。”
野娃道:“看起来,你却比我更加的狂妄。”
白衣人道:“难道老家伙没有教过你,一个人可以狂妄,只要你有狂妄的本钱。”
野娃道:“你有吗?”
白衣人道:“每个人都有,只是看多与少。”
野娃道:“你的意思是,你有本钱在我面前狂妄了。”
白衣人道:“有,你要看看?”
野娃道:“嗯。”
南宫涵与段痕一直在旁静静听着,而小童这一个字出口,南宫涵只感觉一股莫名寒意袭来,寒意之中却竟透着一道火劲,一冰一火两种力量同时出现非但没有相互抵消,反而相互烘衬,将彼此力量退升极致!
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字的感觉。
白衣人原本眯着的眼睛此刻也没了笑意,说道:“是我低估了你,还是我高估了自己,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如此实力。”
野娃道:“只是你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神奇宝物。”
这话自然是暗指山后的那株火枣树,其实他能有今日修为也都多亏了那一株火枣树。其实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野娃口中的师父根本从来没有教过他一招半式,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学来,而他的修为则全都是倚仗那一株火枣树而已。
白衣人向山后望了望,道:“看来这里也当真是一个人杰之地,老家伙的眼光不错,懂得照这样一个地方想清福。”
野娃道:“刚才的话,你忘了,我却还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敢再对我师父有半句不敬,我就杀了你。”
白衣人道:“只要你有这个本钱,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虽然是让对方来杀自己,但这话一出口周围顿生一股浓烈杀气,虽然浓烈,但却无比苍白惨淡,如孝衣一般的颜色。
杀气袭来,段痕与南宫涵都不禁退后一步。段痕曾与七杀对面而立,七杀身上的杀气浓烈之极,甚至已将自己杀死。但这人身上的杀气却远比七杀更为霸道浓烈,而这人之所以还能活着,只因为他的身体,可以承受这样强悍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