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上古时期天地尚未分明,混沌之中生存着四只魔兽,业龙、玄黄、黑水,九幽。曾有人说是一位不知名的高人将四大魔兽其中三只消灭,将其精元化作幽冥三处,却将其肉身封印了起来。但事实却是,那三只魔兽并未被消灭,而是同他们的主人一同被封印在了一个叫做五方之地的地方,那里的锁是这块免战牌,而能够开启这锁的钥匙,并非什么魔之祭品,而是同样身为四大魔兽的业龙,只要他肯献出生命,那么这扇大门就可以被开启。”
第十四暗边说边将业龙那两半身体拼在一起,而他手中那跟手杖却在这时与业龙融为一体。这手杖原本就是业龙的一部分,无论是血牛或者那可明珠。原来第十四暗早就已经想到这一天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才留下了这一手后招。
业龙在这一刻终于完整,只见一道龙影直冲天际,一股阴寒之气瞬间将这里笼罩,在这没有水的地方,却仍冻结起了三尺寒冰。
业龙的身影在半空盘旋正欲离开,但动作却变得很不自然,在一种完全被操纵的状态下自天际又俯冲而下,竟一头撞在那柄暗星杰之上。剑锋如线,将业龙一剖为二,而这被分作两半的身体却被这免战牌吸入其中。而这几乎没入土地的免战牌终于完全升出地面,高逾十丈,后有七尺,这便是免战牌。而这原本玄铁铸就的黑色铁牌此刻竟因吸收了业龙身体而变成寒冰一块。
冰极寒,寒冷到连其自身也无法承受,终于,铁牌在半空崩碎。
碎片散落满地,如一场冰雹。冰雹落尽,却在天空留下一道虚影,隐约可以看到虚影上浮现的“免战”二字。
第十四暗微微一笑,双手送出两股力量与虚影相接,只听得噶啦啦声响,那扇关闭了无数岁月的大门终于再一次被打开,只见其中黑云翻涌,似无数人头攒动,又似无数干尸在爬,第十四暗的笑声越发的狂,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正当他想要纵声狂笑之际,却见一道消瘦身影自其身后飞来,只见那声音双掌间运起一股强悍之力,竟将那大门之中的一切生生推了回去,不止如此,那一道身影竟同时没入那大门之后,没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而这时,那扇大门却已关闭,虚影越来越虚,最终如在水中化开的墨一般消失无踪。
第十四暗还在望着天空,看着那扇门,但那扇门已经消失,又如何还会出现?
“这,怎么可能?”第十四暗喃喃自问,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似在这一刻从他的记忆中抽离,他已记不起。
摩诃暗黑天却笑了出来:“他是段痕,那个被天魔视作克星的人。原来他也是你的克星,原本我以为要我自己动手,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苏醒了阿摩罗识。”他是在笑,一种嘲笑,对于失败者的嘲笑。
第十四暗望着天空,望着那虚影消失的地方,忽然笑了出来。
暗黑天也跟着笑道:“现在你还能笑出来,真是难得。”
第十四暗道:“有一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如何能不笑。”
暗黑天好像还没有听明白第十四暗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已看到天空中,赫赫然出现一道裂缝,被撕裂的天空后面犹如一个无底的黑洞,黑洞之中死寂一片,只有一点星光在其中闪烁。因为在黑暗中,哪怕一点点亮光都会变得特别显眼,所以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一点光芒。
第十四暗与摩诃暗黑天看得尤其清楚,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这一点光芒究竟是什么。
光芒陡然消失,黑暗之中只剩下黑暗,而另一种与之完全不同的黑暗在其中孕育,虽然是同样的颜色,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其中较为强大的那股黑暗显得更为原始也更为纯粹,而另一股较弱的黑暗感觉却显得生机勃勃而且潜力无限。
猛然,一阵剧烈的震荡自裂缝之中传来,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造成这震荡的是那一股较弱的黑暗感觉,但这震荡的最巅峰却竟然要高过那更为强大的黑暗感觉!
终于,一颗黑色的流星自裂缝之中滑落,落到场中之时天空的裂缝也已经复原。而在场中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团黑色的浓雾,浓雾如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灰烬,但在这黑色火焰的中心,却是能够让这黑色火焰也为之恐惧的能量!
第十四暗又是一笑,道:“是不是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我告诉你好了,五方之地乃是五方佛祖用身体与生命布下的结界,被其封印的力量若不能在其允许的情况下脱离封印,就只会变成一阵清风,根本不能为我所用,但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在被佛所允许的情况下进入那里,吸收了那里的黑暗力量之后再出来,那么他的力量就能为我所用。但是,我原本找不到那个人,所以我只能兵行险招,直接开启那里,然后释放那里所有的黑暗,但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可以控制那黑暗。但现在,连你都帮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说话时他已靠近那一团黑雾,原本袍袖之中那一只雪白的手竟变成同那黑雾一般颜色,感觉也与那黑雾一模一样。暗黑天虽然不知他究竟要做些什么,但他却知道绝不可以让他去做这一件事。
无奈,无量剑意再一次横空出世!
无始无终,无可估量,当那一道贯穿天地的剑意贯穿这里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的心的时候,隐约间一尊四面八臂的黑色佛像立于场地正中,立于这无终结的无量剑意正中。剑光闪耀,足以将一切斩断,当然也包括第十四暗与那团黑雾之间的关联。
但却不想,罪魔居然在这一刻横在摩诃暗黑天与第十四暗中间,用自己的身体拦截下这一道原本无量的剑意。
原本无量,原本无可阻挡,但这原本在罪魔面前却变得不再肯定。
那一只铁爪飞射而出,铁爪后面的铁链如毒蛇一般在一瞬间暗黑天紧紧盘绕,更勒在暗黑天的脖颈之上,这铁链只要一缩就能将这颗头颅勒下。但在这同样的一瞬间,暗黑天的身体却化作一道黑色烟雾,烟雾在半空盘旋却越来越大,当这团黑雾再一次呈现实体之时,却已不再是之前模样,而是现出了暗黑天的本相,四面八臂,手持八宝,座下莲花。
只见其最前的两只手臂合十胸前,其余六只手却同时伸向那一团黑雾,手虽然已经不再原来的位置,但原本被拖在手心的八件法宝却仍悬浮在其原来位置,它们原来根本不需要用手去托。
原本他与黑雾中间尚有一段距离,但在他这六只手前所有的距离都可以被忽略,能够被忽略的还不单单只有距离,更有其中一切的阻拦。
罪魔本打算再一次用自己的身体拦下这六只手,但却不想这手居然从自己的胸膛直透而过,当他想要横刀斩断这手臂时,刀锋居然也可以从这手臂中间穿过,却无法留下丝毫痕迹。对于罪魔,对于这世界来说,暗黑天的存在似乎已经变得不再确实,也许他真的还在,但已经不属于这个时空,或者过去,或者未来,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一刻的所有攻击,都无法伤到不属于这一刻的暗黑天。
手臂还在无限延伸,终于在第十四暗出手之前将那团黑雾围在其中,六只手结下六种手印,不似佛门手印更不像道教符印,这是惟独属于他的印法,而他此刻所结的六种手印,所代表的含义,正是——无限封禁!
六只手在黑雾周围布下一六角结界,而原本悬浮在其身后的八件法宝亦将这一团黑雾围在正中,织成一八角结界。
暗黑天又变回人身模样,徐徐舒了口气,道:“现在就算是你,只怕也没有本事打破这结界,你想要的始终得不到。”
第十四暗却道:“这却未必。”
暗黑天道:“难道你还有什么王牌没有出?”
第十四暗道:“我早就说过,我从来没有什么王牌,我只是会给自己留下一条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后路。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后路就是他。”他的手朝前一指,正点在暗黑天布下的结界之上,那结界就如燃烧着的太阳一般,他的手指竟已被烤的干枯,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竟似觉得快慰无比!
而见那结界之中,原本黑色的浓雾竟逐渐变得暗淡,所谓暗者便是颜色退去,淡者便是越来越清晰。透过这暗淡的雾,暗黑天已经能够看到其中站立着的那个人,那个他一手栽培的人。
黑色的雾退去却不是消散,而是凝结,凝结在他们最初该存在的地方。
轰然一声巨响,暗黑天竟被一道气浪冲得向后退去。原本能够漠视一切攻击的身体居然被逼的退后,原因就是这力量就连他也无法漠视,因为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力量。
结界被轰成碎片,段痕站在其中却未被伤到分毫,只是此刻的他看上去虽与之前并无两样,但此时他所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冷漠深沉,甚至压抑恐慌。而他手中所握的剑虽然是星杰无疑,但原本镶嵌在护手之上的剑舍利竟变成了魔心舍利,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十四暗呵呵一笑,道:“现在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暗黑天道:“知道了。原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段痕可以苏醒阿摩罗识,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有可能在五方之地中生存下去。而他自身虽然修为无限,但其根基却是魔族的《神武决》,它最神奇之处就是可以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吸收周围一切与自身相近或者相反的力量,而且自身力量越强,他所能吸收的力量就越多。我想,他之所以有机会学道《神武决》这样的奇术,也是你精心安排的吧。”
第十四暗道:“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做这些事情,是山无尘。不过除了这一点之外,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暗黑天道:“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肯花这么大的精力来完成这一切。你的目的是什么?”
第十四暗道:“我的目的现在当然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如果我让你猜,你能才得到吗?”
暗黑天道:“猜不到。”
第十四暗又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指着方才裂痕出现的地方道:“你应该也知道,在五方之地中除了黑暗力量的存在,还有魔的始祖和我那位兄弟自在天魔。但方才五方之地被从内打开之时他们居然全都没有出现,这是为了什么。”
的确,天魔存在于五方之地,方才是他离开那里最佳的机会,但他却竟然没有现身,这的确很难理解。
暗黑天道:“因为黑暗的力量无法在光明之下存在。”
第十四暗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摩诃暗黑天所给出的竟然是这么幼稚的答案。”环视四周,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代天与人杰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里,也许是因为方才他们都太过专注,以至于他的消失竟无人察觉。
“看到了吗?”第十四暗又问:“周围的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暗黑天闭目感应,脸色不禁一变。
周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变得是这里的阳光。光芒照亮这里,让人能够辨清这里的存在。但是,这能照亮世界的光芒在这里却显得异样,就如感染了瘟疫的人,也许外表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内在却已经溃败。此刻的阳光仿佛已经被黑暗的瘟疫所感染,虽然还能看到它,但其实这已经不是阳光。
而且,这阳光本身也已经成了另一种瘟疫,被它照耀到的一切都成了瘟疫的感染体,包括这里的房屋,这里的水,这里的大地,甚至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人。
第十四暗道:“其实魔的目标原本也不是这区区的三界六道、九天十地。魔从来不会从谁的手中夺取,而是要开辟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不久之后,这世界的一切都会从零开始。”
暗黑天道:“自在天魔也曾做过这样的春秋大梦,但最终不还是功亏一篑。”
第十四暗的手搭在段痕的肩膀上,道:“他的失败是注定的,因为只有他的失败才能够推动魔的成功,而他则是成败的关键。”
暗黑天的视线也落在段痕身上,不知为何,段痕却显得十分呆滞,就好像离魂一般。“他怎么了?”
第十四暗道:“他没事,只是一时间还无法理解自己刚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很快,真的很快,段痕居然动了起来。
而且,他的动作显然更快!
只一瞬间,一瞬间的千万万分之一,他却已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就连暗黑天也无法看清他的速度。第十四暗却微微一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他,现在的他。如果你想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长进,原因很简单,四个字,魔赋异秉。他最原始的力量是魔给的,所以他吸收魔的力量会更快,而魔的力量会让他的身体更快的成长,越是纯粹的力量就能让他成长的越快。虽然刚才经历了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但对于他来说,至少等于一百年。”
暗黑天寻着段痕离去的方向望去,又将视线转回到第十四暗身上,道:“告诉我这些,我还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第十四暗道:“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并不打算对你怎么样。因为你根本不配来做我的,或者是魔的对手。你可以离开了,只要以后别来给我们添麻烦,我们不会为难你,毕竟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下杀手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
“风烛残年?”暗黑天道:“你敢再说一遍吗?”
第十四暗道:“怎么,你很喜欢这个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暗黑天忽然笑了一声,道:“也许我该让你见识一下,一个老人家究竟有多少能耐。我曾经答应过别人,不会再用这一招,但对你,我可以破例。”
第十四暗道:“对我?别忘了,这里可有三个人,不,三个魔。”
暗黑天道:“三个?对于我来说,三十个也没有区别。”
第十四暗道:“好狂哦,真不像一个老人说的话。但通常喜欢逞强的人都未必很强,因为强者是不需要逞强的,不是吗?”
暗黑天道:“强者,也是不需要耍嘴皮子的。”
他果然没有再说话,而是摊开自己的左手掌,掌心中却多出一尊雕像,这竟然是他自己的雕像,四面八臂,座下莲台。只是这一尊雕像不过三寸来高,雕琢至细微处已几乎看不清痕迹。
第十四暗道:“这就是你的绝招?”
暗黑天道:“不是绝招,是杀招。”
绝招虽绝却未必能致人死地,但杀招出手便要夺命。
暗黑天左手托着雕像,右手在雕像头顶拂过,雕像的天灵盖居然打开,而只见一物从中缓缓升起,那竟然是一把剑的剑柄。暗黑天将剑柄握在手中,接下来他竟从那三寸高的雕像中抽出一柄三尺余长的剑!
剑如流光,光投射到地面会弯折,这把剑竟似能随着那光而一同弯折。
“这才是真正的无量剑?”第十四暗笑着问道,笑声中却是轻蔑与不屑。
暗黑天道:“没错,而且这把剑有一个秘密是你不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其实真正的无量剑并非是要去追寻对手,然后砍在对手身上,只要你看到这把剑,那么你就已经被这把剑伤到了,如果你不信,摸一下自己的左脸。”
在第十四暗的左脸上,很明显有一道细长的伤痕,剑痕。
这里原本有三个魔,但除了第十四暗之外,另外两个却已经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满布细小如牛毛的伤痕,伤痕虽细,但就如稻草,一根很轻,但只要足够多,同样可以压垮骆驼。
第十四暗已打算闭上眼睛不去看这把剑,暗黑天却道:“现在就算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也没用,这把剑已经种在你心里,你逃不掉的。”
嘭!
正当暗黑天打算再度出手之际身后却被一股强劲而有力的手掌给轰了个结实,整个人如树叶一般向前飘去,口中喷出的血沿着嘴角飘到身后,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而那柄真正的无量剑也在这时脱手而出。
没有了剑,就如老虎没有了牙。
暗黑天转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这声音在他的记忆中原本就是漆黑一片,此时这黑更显得浓重厚实。
这人,当然是自在天魔!
五方之地果然没有困住他,只是他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却不得而知。唯一能够肯定的,此时他的实力定然已经今非昔比。
见到是他出手相救第十四暗并不显得吃惊,反而问道:“是谁要你多事?”
天魔却不说话,大袖一挥卷起一片黑色,黑色消失他也跟着消失。他的目的显然不在这里,那他要找的是什么?
是他,只可能是他。
段痕原本已经快得不可思议,原本先天魔更早就开始一路狂奔,但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天魔居然就站在他身旁,而且仔细回想起来,天魔甚至比他更早一步就到了这里。
段痕当然认得他,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天魔看也没看段痕一眼,似已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段痕却死死盯着他,道:“杀你,报仇。”
天魔道:“原来如此,那动手吧。”
段痕当真动起手来,长剑出鞘,眨眼间天魔便被团团金光紧紧包围,而段痕在此时陡然变招,剑光与剑影都在同一时间消失,天地间只留下那一柄剑的存在,存在于自在天魔的咽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