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佛器枯颜
方竹2020-09-27 16:276,086

  魔心,魔罗的心。

  原本早就该死却偏偏在他胸膛跳动,他原本想要这颗心为自己带来冲破极限的力量,但这一刻他却知道,要做一个有心的魔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就是——乱。

  那喜怒哀乐交杂的声音仿佛在他心中奏起一曲如乱麻般的乐曲,心弦拨乱,就如风吹过的湖面,再难平静。

  “怎么回事?”伏羲转过头去看书生,只觉得他一张俊毅面孔上说不出的纠结痛苦。

  忽地,他的眼中闪现一丝凶光杀意,他要杀谁?、

  剑光,忽地闪现!

  这一剑直刺向书生的心,那一颗犹在跳动的心!

  书生的心原本已乱,这一刻被这一剑刺来却已更乱。他并非不知道伏羲绝不会诚信投靠自己,但他却想不到他竟然会在这一刻临阵倒戈!

  乱!

  乱心!

  乱中乱!

  乱上加乱!

  一颗原本就已无法平复的心此时又被这一剑扰的更乱!

  但,世事无常。

  有一句话,叫做:以毒攻毒!

  原本戡乱,在这一刻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忽然看到那神像的命门所在。

  折扇合起,朝前一点,这一动不但避开了伏羲那要命的一剑更点在了那神像胸口那卍自之上,那字原本向上凸起将近七寸,被这一点之力按下却与胸相平。

  那神像已不再笑,非但不笑,他原本坚硬无催的身体居然出现道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粗,最终爬满这神像全部身体。

  崩……

  轻微的犹如瓷器开片的声音,这神像的身体居然剥落,落下之后,里面却竟露出一截擎天铁杵!

  不,不是铁杵,露出那一截高越五丈铁杵竟不过是一截剑柄!

  这神像竟然是一并庞大无论的巨剑!

  神像是剑柄,那莲台是护手,莲台下那一根不知埋在地底多深的石柱才是真真正正的剑锋所在!

  忽地,云层翻涌,雷声炸响,天空中不见丝毫乌云天下却一下暗了下去。

  一只手,一只足以握起那柄巨剑的大手冲破云层,从天外伸来一把将那巨剑握在手中!

  轰隆……

  雷神的震怒!

  风神的呼吼!

  巨剑被拔出,这把剑究竟多长已无法估量,只是看得出,即使擎天柱也不过如此。

  长剑举起,隐秘于天空之中,却又轰然落下,剑锋扫过之处,天已被撕裂。

  伏羲站在山巅,却将轩辕剑收入鞘中。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实力去接这一剑,即便是他也不能,所以他只有等死。

  那书生就站在伏羲身旁,他却不知在等什么……

  “所谓道法自然,那我想知道,你如何理解这所谓的自然?”这白发老者,也如段痕一般,曾经成为过不求第二的男人。现在他正和南宫涵对面坐在那竹子小屋中,品茶论道。

  所谓禅茶一味,一个人如果能烹出一杯香醇的清茶,那么这人对于禅的理解也定然颇为通透,反过来也是一般,一个人若是对于禅有足够的了解,那么这人烹出的茶也定然醇香。

  南宫涵捧着茶盅,闻着里面的余香,悠然道:“所谓道法自然,不过就是这一杯茶。茶自有凉透的时候,但凉透的茶也依旧是茶。所谓道法该是不生不灭,不增不减,至于所谓自然,自然是道法,道法却不是自然。”

  白发老者哦了一声,显得有些诧异,问道:“这话何解?”

  南宫涵放下茶盅,道:“道根本就不存在,道没有任何一种固定形态。道法自然,自然不过是道的一种表现形态,江河湖海皆是水,但无论哪一种都无法完全的代替水的存在。”

  白发老者微微含笑,正欲去拿面前的茶盅,却发现茶碗之中的茶水微微当起了波纹,老者正是不解之时,茶盅却蹦的碎成两半,老者一跃走出屋外,南宫涵紧跟着出去,仰头望去,却见到一柄巨剑看不见巨剑的锋芒在什么地方,只看到一只巨手握着一柄巨剑,剑锋压下撕裂天云,仿佛誓要将天地也一同撕裂!

  “无量剑!”白发老者的声音却也显得极为恐惧。

  南宫涵只看到那一剑压下,自己的灵魂与思想都仿佛被这一剑给压碎。

  “难道……”白发老者心中霎时间闪过无数可能性,但每一种都是最坏之中最坏的可能。

  南宫涵勉强回过神来,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剑?”

  “无量剑,属于天的剑。”白发老者的心似乎一下子凉透,对什么都失去了心思,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说完这句话就转头朝屋里走了进去。

  南宫涵知道再问下去也没个结果,索性也不再问,就只是站在这里,遥望着那一柄劈下来的剑。剑还未落下,南宫涵已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战栗,鸟兽惊觉,四下逃窜。南宫涵知道,这一剑劈下之后天地间定然会是另一番模样,但他即便想出手相助,此刻自己离那柄剑少说也有千里路程,自己只怕也是鞭长莫及了。

  而此时段痕与酒中仙身在那个与世界全然相反的空间,而此时的这里,也早已不那么太平,这里的世界就好像是一个巨人握在手里的圆球,只要巨人的手微微一动,这里便是地动山摇。而此时,那巨人已经开始疯狂地摇晃着这枚圆球。

  “这怎么可能?”酒中仙心中纳罕,掐指一算,额角却渗出一滴冷汗,口中喃喃说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段痕道:“这一天,难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酒中仙道:“我与自在天魔能够心生感应,但此时我却感应不到他的心而我却完好的存在于这里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他换了心,能够被他看中的心就只有魔罗遗体中的那颗千年不死心,而如果那颗心复活就势必会牵动摩诃暗黑天,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的震动就是因为那摩柯暗黑天的苏醒。如果连他都醒了,将要发生的,就一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

  段痕道:“这摩柯暗黑天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酒中仙道:“他,是二十四诸天的之上的存在。只是当魔罗身死之时他就已将自己封印起来,如今他苏醒过来,就只能证明,魔罗的心也已苏醒。”

  段痕虽然不懂什么摩诃暗黑天也不懂什么魔罗心,但他却知道,一件能被那个书生看中的宝物定然不凡,一股能与那书生所对抗的力量也定然惊世。

  霍的,一切又全然归于平静。

  书生站在山巅之上,面前那一柄巨剑和那一只巨手却都已消失。

  只是此时在他身旁多出了几个人。

  九转、七重,还有四大僵尸王。

  四大僵尸王手持诛仙四剑立在四方正位之上,九转与七重所在则是太极的一对卦眼,而书生,则正立在这一切的正中。也许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但那书生却知道,如果方才不是这几个家伙及时赶到,自己只怕真的要再被封印一次了。

  “你们为什么会来?”书生定下心神,定定问道。

  七重回答:“属下几人看到这里忽起异象就过来观看,却不想是主人在这里抗拒强敌。”

  书生道:“那你几人可看到了什么?”

  七重向旁边几人看到,几人却是面面相觑,七重摇头道:“属下等,什么也没有看到。”

  书生哼笑一声,看向一旁的伏羲,他却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在伏羲的眼中。

  “你都看到了?”书生问道。

  伏羲想摇头,最终却点头。

  他当然看到了,他看到这书生竟能以一心之力控制四大僵尸王与七重九转这两只怪物,让他们六人同时结成一张阵法,自己则充当阵心,而这七人结成的阵法居然将天空中那无比巨大的一剑化解于无形,而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伏羲却也不明所以。

  书生道:“原本你暗算于我,当是死罪,但现在我却不想杀你,因为我想你也该知道了,就算你有造反的心也没有造反的本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自在天魔手下的一条狗。”

  狗,堂堂人王伏羲,今日居然变成了一条狗。

  若是以前的人王伏羲就算死也不会屈居人下,但此时的伏羲居然答应了下来。因为今时今日的他,懂得了忍辱负重。

  天外的一切恢复了平静,白发老者的心情却并没有恢复。南宫涵收拾好茶具之后就走出屋外,一个人练起剑来。今天不见,他的剑法却又精进了许多,招式之中的变化少了,少的不能再少,但克敌制胜的希望却多了,多的不能再多。

  剑招之中无杀招,染尘在他手中从来都不是一把杀人的剑,而是一把救人的剑。

  “你的剑招虽然完美,但是太多仁慈,要知道无论与谁交战都是拿性命在对抗,若是败了就是死。你对他仁慈,他却不会对你仁慈,大仁大义不是妇人之仁。”

  声音传自那间冰堆砌而成的屋舍,屋舍没有门,透过厚厚的冰层,声音传来也变了调,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南宫涵马上追问道:“不知依前辈所言,什么样的剑法才是大仁大义的剑法?”

  屋内的人道:“真正的仁与义需要你自己去领会,就如善恶,旁人所说的未必是真,只要靠你自己去辨别。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什么样的剑可以毁灭世界,什么样的剑可以拯救苍生。”

  南宫涵道:“那不知在前辈眼中,什么样的人该杀,什么样的人不该杀?”

  屋内那人道:“该杀的自然该杀,该留的自然该留。”

  南宫涵又问:“那不知前辈眼中的剑法,该是什么样子?”

  屋内的人却不再做声,南宫涵在屋外等了许久屋中还是没有动静,南宫涵叹了口气,转身又到庭院之外去练剑,却不想白发老者却等在那里。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白发老者问道,似乎对那里发生事情很是关心。

  南宫涵将方才对话一一复述,最后却加了一句:“住在屋里的前辈,是哪一位啊?”

  白发老者捋了捋胡须,道:“屋里住的,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子。”

  “那她为什么将自己关在那间冰窖里?”冰窖,南宫涵将那里称为冰窖却一点也不错。

  白发老者叹了口气,道:“一个情字不知毁了时间多少男女,她将自己关在那里,也只是为了封存自已一颗已死的心。”

  南宫涵深知情字之苦,忽的他又想起在鬼母那里治伤的莫阳,离一年之期已近,他很快就能见到莫阳,这一年的相思之苦也终于快苦尽甘来。但想到自己的甘马上就要到了,那世间最美的女子却还不知道要在那冰窖里多少苦,心中不禁恻然生悯。

  白发老者兀自叹息:“天下第一的女子,是不是只有这天下第一的男子才配得上啊?”

  南宫涵不懂老者的话,也无心去懂,又在庭院之中练起自己的剑法。

  其实今时今日的南宫涵根本不需要再练什么剑法,他的剑法完全可以用心去练,他的身体已经可以与他的心完美的同步,只要心念所及他的身体同时就可以到达。而他之所以练剑只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心得以平静。

  求静,则是因为乱。

  就在刚才,就在那一剑出现又消失之后,他的心已不能平静。

  他能感受到方才那一剑的威力,但如果他的对手是那样的威力都无法毁灭的人物,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其击败,他甚至不敢肯定自己究竟有没有与那力量对垒的资格,所以他只能在这庭院之中来做着许多的无用功。

  忽的,南宫又想起在那不知名的境界之中正与酒中仙一齐修行的段痕,“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解决这一切问题?”越想南宫的心就越乱,心乱则剑招也跟着变得混乱,剑招若是混乱自然会生出许多破绽。

  一把红木削成的剑正顺着那一丝破绽之中攻入南宫涵的剑招,原本积蓄的剑势瞬间就被瓦解,红木剑光一闪,南宫似看到一朵红花绽放,花开之处却不在那把剑,而在他的手背,木剑却在那里留下一朵红花印记。

  “怎么,有心事?”老者轻声问道,他难道就没有心事吗?

  南宫涵收起剑,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现在做着一切究竟有什么价值?你也看到了,那一剑的威力是何等强大,但如果是那样的剑都无法毁了你所说的魔,我们的剑在魔的面前,又能有什么作为?”

  白发老者却微微一笑,道:“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剑才是有用的,什么样的剑才能在那家伙面前有所作为?”

  段痕被问的语塞,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白发老者又道:“让我来告诉你好了,没有任何一把剑任何一种力量能在那人面前可以有所作为,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压制住他,就连佛也不能。但是,上一场战斗之中他最终还是败了,因为邪不胜正,因为我们必须要赢,而且我们相信我们会赢。还有,你说的那个家伙,他从来都不是某个人的敌人,而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不是我们容不下他,而是因为他的存在会毁了我们。”

  南宫涵轻轻点头,老者这一番话似乎让他明白了许多,却问道:“前辈方才口中一直说到我们,看来前辈之前应该与那人交过手,或者你曾经参与了对那家伙的封印,而且成功了。您到底是谁,您说你是曾经的不求第二,这我相信,但我相信虽然不求第二是恒古无双的传奇,但您却不应该只是他的替身那么简单。我曾听说过当年封印魔的,不过只有西方大善,南方帝释天、大梵天和自在天而已。”

  白发老者摇了摇头,道:“你既然问到了,告诉你也无妨。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参与了封印自在天魔,而封印自在天魔的人也的确只有你说的那几人而已。打你却忽略了一样,那就是将天魔的灵魂与肉体分割时所用之法刀。”

  南宫涵登时用一种惊诧的目光看向这老者。

  老者道:“不必惊奇,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你的剑不也能与你心意相通吗。我的元神的确是一把刀,但因为我曾经被佛握在手中又用来切割魔的身体,曾经有无限佛法与魔的灵气环绕在我身上,机缘巧合之下,我修成人形,也就有了今日的我。”

  南宫涵惊诧之余也微微点了点头,本能的看向自己手中的剑,是否在想自己这把染尘有朝一日也会如这把佛的法刀一般修成人形,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老者又道:“孩子,你现在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相信你的命运,我们都会帮你,”

  南宫涵除了相信之外,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很远的地方,距离南宫涵千百里之外的一个小乡镇上,一条被行人车马踩实的路上,一个人孤独的走在路上。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他却也无心打理,衣襟敞着,碎布条随风摇摆,说不出的萧瑟寒凉。

  这人是谁?

  ——疯子?

  ——乞丐?

  对于这也许旁人不甚在意,但段痕跟在这人身后已有大半时辰但却始终看不出这人家数,却也一直与这人保持这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而行。

  原本段痕与酒中仙在那不具名的境界之中修行,但那一番震动酒中仙却将段痕送出了那个境界,并告诉段痕,他所见的第一个人就一定要特别留心。这人,就是他所见的第一人。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人终于停了下来,在他旁边是一间生意还算红火的酒楼,那人抬头看了看那酒楼的招牌,迟疑了片刻就走了进去,段痕也跟着走了进去。那人难道不知道背后有人跟踪他吗?是不知道,还是不理会?

  “三斤高粱酒,一斤熟牛肉,一斤猪头肉,二十个馒头,再切一叠卤菜。”那人刚一坐定就招呼小二点菜。小二记下菜名,又问了句:“请问客官,可是还有朋友要来?”那人道:“只我一人。”小二点了点头,正要去后厨下单,段痕却将那小二叫住,道:“小二哥,点菜。”

  小二问道:“不知客观要点些什么?”

  段痕清了清嗓,故意提高声音,道:“三斤高粱酒,一斤熟牛肉,一斤猪头肉,二十个馒头,再切一叠卤菜。”他这话当然不是说给那小二听而是要说给那人听,他已发现就算自己再跟这人走上一日一夜也未必能有个结果,只有先去找他的茬。

  小二打量着段痕,又转头看了眼那人,问道:“二位认识?”

  段痕道:“不认识。”

  小二又问:“这卤菜是不是与那客观一般摆盘?”

  段痕却道:“不是我的与他一样,是要他的与我一样。”

  那人却理都不理段痕,只坐在那一桌前,目光却在凝望远处。

  不一会菜端了上来,原本是那人先点的菜自然也该给他先上菜,段痕却叫住上菜那小二,道:“我们点的是一般的东西,为何要给他先上?”

  小二赔笑道:“客官,这位在您之前点的菜,自然要给这位客官先上。”

  段痕却道:“他有说过要先吃吗?”

  小二道:“但这规矩……”

  段痕道:“什么规矩,规矩就是我现在饿了,要吃饭,但他看上去还不是很饿,是不是?”

  小二看了眼那人,只觉得他是一个乞丐,这顿饭能不能给得起银子还是未知数,但再看段痕却是手持长剑,定然是个硬茬,便问那人:“客官,您是否着急,要不让那位先吃?”

  那人也不应声,小二就把这餐盘端到了段痕面前。

  段痕得意的一笑,笑得声音尖锐如锥,此时这屋中吃饭的人视线都已落到段痕身上,他们当然都看得出段痕是有意要找那人的晦气,他们当然想看看,这家伙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段痕当然不会让那些人失望,将那牛肉猪肉卤菜馒头一股脑的倒在了餐盘之上,身手抓拌了几下,又从怀中拿出一个三两来重的银锭子,招呼小二,道:“把这菜给那位客观端过去,端过去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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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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