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回 惑心媚术
方竹2020-09-28 09:546,077

  世俗心所赠的画轴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画了些什么好像都变得不太重要,因为段痕根本没有办法再去到那里,那个被称作五方之地的地方,而他的答案,却只有在那里才找得到。

  “除了那块免战牌之外,真的再没有通往那里的路了?”段痕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这是第几次已经记不得了,但他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没有。

  暗黑天又一次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五方之地是比西方大善更为古老的五方五佛联手织成的结界,其目的是为了将魔封印,也为了能使魔长存。那里唯一的入口也是唯一的出口,就会那块免战牌,那是佛与魔共同签订的协议,拥有无限威严之力,所以才能镇压世间一切魔物。也因为此,它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佛与魔之间的连接。也只有它,才能通往五方之地,这个佛的禁地。”

  这答案段痕听到的次数几乎等同于自己那个问题的次数,他几乎已经能将这答案一字不漏的背下来,但他却还是在问,因为那里只存在于那里的答案,让他更为迫切。

  “除了那块免战牌之外,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去往那里。但是,我不认为你需要去那里,因为,我来了。”这声音在段痕听来十分熟悉,他曾经在那个地方听到过,那滩烂泥,没错,就是那滩烂泥。

  但段痕只能听到这声音,但即便是用阿赖耶识感应,也寻不见“烂泥”的丝毫踪迹。

  “你找不到我,因为我在你心里。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你的引到者,现在你苏醒了阿赖耶识,接下来就是阿摩罗识。等到你苏醒阿摩罗识之后,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五方之地,你的答案还在那里等你。”

  声音当真好似从段痕心底传出,而这声音说话时段痕就好像离了魂一样,站在他对面的暗黑天也似不明所以,也只能看着段痕,不让他有什么闪失。

  段痕在心中问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所说的阿摩罗识又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只有苏醒了它我才可以进入五方之地。”

  烂泥的声音回答:“你难道忘了,你曾经走进我的心里去苏醒阿赖耶识,而既然你能走进我的心里,为什么你认为我不能走进你的心里。至于什么是阿摩罗识,末那识可以感受到周围一切的变与不变,阿赖耶识则是可以感受到心意的变化,而阿摩罗识所能感受到的,则是不存在的存在。”

  “不存在的存在。”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段痕一时之间却还无法理解。

  烂泥解释道:“一口水缸,它的存在不过是一块陶胚,但他真正有用的地方却是中间的空洞,房子不过是四面墙一个顶,但也要在墙上开出窗口。这些都不存在的存在,而在这其中所蕴含的,才是真正的道。”

  段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去又问道:“那你又究竟是谁?我不信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可以进入到彼此心中。”

  烂泥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有所察觉,而且世俗心给你的卷轴你也看到了,上面有两幅画,其中一幅不正是我吗。”

  段痕道:“所以我才问,你是谁。”

  烂泥呵呵一笑,道:“等你可以将我从你的心里驱逐出去的时候,我会亲口告诉你,那时候也是你真正苏醒阿摩罗识的时候。至于如何苏醒阿摩罗识,很简单,我会让你看到他,你只需要让自己无限的靠近他,再靠近他。”

  段痕也只是冷冷一笑,原本到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去。这时他才真正的回过神来,才看清自己面前,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暗黑天问道:“你刚才,怎么了?”

  段痕摇了摇头,又道:“我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只有我可以进去的房间。”

  暗黑天却道:“对不起哦,我没有你要说的房间。”

  含锋却在这时走来,说道:“我有,而且那间房我一直为你留着。”

  那间房,就是那间房。那间光秃秃的,只有四面墙一张床的房间,回到这里,段痕没有那种久违了的感觉,他只对自己的家才会有那种感觉,只是他的家,早就已经没了。

  躺在床上,段痕凝视着屋顶,虽然只看到几张瓦片,但他看到的却好像不仅仅几张瓦片而已,看到上面的奇异纹路,脑海中却联想到奇招异式,一时想入非非,神游太虚。忽的,他感觉到身子下好像有什么搁了自己一下,他隔着床单伸手去摸,却触摸到一冰凉之物,凭他此时的手感,立刻就能感觉到,这是一柄剑。

  “难道是含锋特意留给我的剑?”段痕不禁好笑:“他居然也会做这种事。”便从床上站起来去拿那柄剑,剑在床单下,掀起床单,他却呆住了。

  那的确是一把剑,一把残破的剑。拿起那把剑缓缓抽出,露出来的剑刃已经满是缺口,而且这把剑不过一尺来长,这分明就是一把断剑,一把断在段痕手中的剑。

  第一把,这是第一把属于段痕的剑,一把被人遗弃的剑。

  那一场大火,那一场雪,那一次被人蔑视的比试,那被人废去武功的痛,过往种种一瞬间自脑海中涌现而出,这把剑勾起的不只是段痕的回忆,还有藏在心里的痛。

  将剑还入鞘中,用那张床单将这把剑包裹结实,原本只铺了一张床单的床就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床板。这一次他没有躺下去,而是盘膝坐了下来,那把短剑便被他横放在膝盖上。剑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兵器,但这把剑对于他来说却是记忆与痛。

  而痛,往往能令一个人清醒,也更能让一个人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阿摩罗识的影像适时的在他那种出现,那滩烂泥的确没有骗段痕,而他口中那可以感受到不存在的存在的阿摩罗识,原来是这样子的……

  靠近,还在靠近……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天,他都一直在重复着这一个动作,向前爬,烂泥、荆棘、粪坑、街道,还有被众人鄙夷、唾弃、藐视、嘲笑、讥讽的目光,但他却依旧向前爬着、爬着,因为他要活下去,因为他还有事没有做。

  留榭香居,原来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不知道几天的爬行,他的身上早已经污秽不堪,面目也早已分辨不清,只是能够看到他手中握着什么,依稀是剑兵器,但被污泥覆盖,也已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我们有客人来了。”代天在这五进大院的最深处却依旧知道门前发生了什么。

  业龙道:“什么客人?”

  代天道:“一个你会感兴趣的人,一个咱们都会感兴趣的人。”

  业龙道:“能让我感兴趣的,会是怎样的人。”

  代天道:“一个能够除掉段痕与南宫涵的人。”

  业龙道:“难道你不能吗?”

  代天道:“但他,只是一个人而已。”

  没错,一个人,洗了七八次澡才勉强能够看清楚面目,又被代天灌了七八碗药才勉强恢复元气的人。还有他的兵器,代天命人擦拭了进半个时辰才算看得清它本来面目。

  人杰,与他的无巧不工。

  他不是被阴险操纵,成了傀儡,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要说起来也很简单,那一天被段痕一剑破去凶煞之气,他本该死去,但不知为何涌出的一股强大意志居然支撑着他没有死去,这一路爬来,原本被改变的容貌也不知何时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现在,你信我说的话了吗?”代天看着在床上熟睡的代天满意的笑着,笑中不单单只有满意,还有一丝惊喜。

  业龙微微点头,道:“嗯。想不到,区区一个凡人居然会有这么强的意志。被阴险改造之后居然能凭着自己的意志复原,而且居然还能爬到这里。”

  代天道:“所以,一个拥有这样意志的人无论什么样的痛苦都可以承受,这样的人只要稍加改造,就能成为一件惊世的武器,甚至能够超越铸就这件兵器的人。”

  “也许,还可以超越使用这件兵器的人,不是吗?”说话的声音甚至比阴险更为阴险,却也更为深沉。

  这人,竟然是天界谋神——斗魁!

  九星连珠那一战之后,医神怀古命殁,他却销声匿迹,却原来是与代天这路人走在一起。

  代天道:“这个时候,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怕被第十四暗看到?”

  斗魁哂笑道:“他们现在一心寻找月怜儿好为他们的霸业铺路,现在就算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将北天手到擒来却弃之不顾,也更解释了帝释天现在为什么还活着。”

  代天也微微笑道:“一颗像你这么好的头脑,为什么帝释天会容不下你呢?”

  斗魁道:“不是帝释天容不下我,是我容不下帝释天。在那里,我的智慧被他们定义为黑暗。我并不觉得他们有说错,但我不懂他们为什么容不下黑暗。”

  代天道:“我猜,你不是不懂吧。”

  斗魁哼笑一声,目光投向人杰,感叹道:“造物神奇,居然会有这样的物种。”

  代天诧道:“难道你看得出他的特异之处?”

  斗魁道:“能够被流刃无形这刀中不二看中收为弟子,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他的体质就如一碗清水,无论怎么改造都可以,这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代天道:“你说的是谁?”

  斗魁道:“乌虺,一条蛇。但是他却能升华成龙,甚至,成为超越龙的存在。”

  代天道:“那条蛇,现在在什么地方?”

  斗魁道:“不知道,他藏得要比我深,但我之下,下一次他出现的时候,绝对会再一次的蜕变,说不定可以超越你,甚至是第十四暗。”

  代天又看了眼人杰,道:“只是你打算如何改造这小子?”

  斗魁看了眼人杰,又瞥了一眼旁边案子上放着的无巧不工,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一切交给我,但是,我需要问你借一件东西。”

  “什么?”

  “冰心莲。”

  冷,提到冷就不得不让人想起极北那苦寒之地,那里的冷,冷的纯粹,冷得干硬。但比起这极北之地,这里的冷却是如此惊艳。

  因为这里的冷,冷得鲜红。

  冰在周围开满鲜花,花蕊中却带着一丝血色,这究竟是冰还是血?

  一个美得惊世的女子一直安身在这里,这里的冷,这里的艳,比起她来却始终逊色几分。

  若尘原本归于天魔手下,但却不知缘由的逃离了那里,在那之后她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也许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孤寂,千百年以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孤独成了影子,寂寞成了习惯,她已不在乎。只是,她还会在乎些什么?

  红色的冰上倒映出她的面颊,如桃花般美艳,却少了几分娇嫩。

  也许,这是她唯一还会在乎的吧。

  “怎么,一大早就开始照镜子,你不是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吗?”有一个女子走到若尘身后,柔声问道。这声音很柔很媚,即便是在这种地方也能让人燃起那邪恶的火焰。

  若尘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来的是谁,这种地方除了她们怎么还会有别人。

  若尘长叹一声,答道:“原本的确不在乎,可是在见到你之后,我却开始在乎了。”

  月怜儿又是一笑,轻抚着自己柔嫩的脸颊,略带羞涩的道:“真是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她怎么会不好意思。

  若尘又是一声叹息,看着镜中的自己,道:“只是除了这张脸之外,我还有什么?”

  月怜儿道:“所以当你感觉到在和天魔生存在一起会让自己加速衰老之后,就来到了这里,借这里的寒气保持自己的容颜。”

  若尘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月怜儿道:“你看我美吗?”

  其实她不美,但却拥有一种邪恶的诱惑,如果她与若尘站在一起让一个男人来选择,那么那个男人一定会选择她而不是若尘。

  但若尘却还是回答:“嗯,你很美。”

  月怜儿咯咯媚笑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美吗?”

  若尘道:“不知道。”

  月怜儿道:“很简单,男人。男人是滋养女人最好的东西,只要你体会到其中神秘玄妙的感觉,我相信你一定会迷恋上它的。”

  若尘却道:“世上又有哪个男人配得上我?”

  “没错,世上有哪个男人配得上你?其实保持容颜不老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将你放在密不透风的水晶棺材里,你就能永世不老。当然,你需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代价就是你的生命。”只有阴险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比冰冷,比剑险。

  若尘抬起头看到那一张虽然挂着笑意却同样阴沉的脸也不免心头一寒,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与他相比,周围这血色冰晶,仿佛成了春天中盛开的鲜花。

  月怜儿却似乎认得他,媚笑了一声,道:“你怎么有空来这里,是不是来看我啊?”

  阴险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若尘面前,还未等若尘反应过来,阴险掌力催动,竟然将若尘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震成碎布,而下一瞬间若尘却已被阴险抱在怀里。这一变若尘想不到,月怜儿更想不到。

  与她在一起,这男人居然选她不选我!

  尽管不是人尽可夫,但若是一个男人敢漠视自己,月怜儿一定会让那个男人感到后悔。

  她竟然一件件脱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但阴险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直到她已经一丝不挂的呈现在阴险面前,阴险的视线也从未转移。她本想怒斥阴险,但缘分愤怒的脸上忽然出现了笑容,一种柔美的,得意的笑。

  “哥哥是不是不舍得看我,怕会爱上我啊?”她信手又捡起一件外衣遮在胸前,一步步朝阴险靠近。

  阴险却也不理她,抱着若尘便热吻了起来,若尘本想反抗,却奈何被阴险这样的人物制住,她就连一根小手指都动不了,如何还能反抗。

  月怜儿一步步靠近阴险,双手捧胸,做出各种妖媚动作,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哪怕是苦修几十年的高僧也难免要血脉喷张不能自控。但偏偏她面前的男人简直就不是个男人,对她却竟没有丝毫兴趣。

  月怜儿距离阴险已经越来越近,她身上的体香已经能够飘到阴险的鼻息,但尽管如此,阴险却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但见月怜儿双手猛然一卷,那件外衣卷成一根长绳竟是要将阴险捆绑起来。但阴险却也好像正在等这一刻,随手将怀里的若尘丢到一旁,反手又将长绳一端抄在手里,一扬手,却是他将月怜儿捆了起来。

  “美人,”阴险在月怜儿脸上亲了一口,将她扛在肩上边走边说道:“我怎么会对你没兴趣的,只是有一个人对你要比我对你的兴趣大很多,不如我们还是去见见他吧。”

  月怜儿虽然被擒却仍面不改色,媚声一笑,道:“哥哥原来是为了要将我带回家去啊,我还以为怎样呢。如此也好,在这冰冷的地方实在难有什么兴致,却不知哥哥家里的那位兄弟怎么称呼?”

  阴险道:“第十四——暗。”

  月怜儿面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道:“原来十四哥哥也想我了啊,要知道是他的话何必劳哥哥您大驾,随便招呼个人来通传一声,我自然就去了。”

  阴险笑道:“十四知道你难请的很,所以才派我来,而且吩咐我一定一定要将你请回去。”

  月怜儿道:“想不到那个没良心的居然还这会想我,不知道这次他又有什么花招。”

  阴险道:“他这次,是送你去死。”

  月怜儿却好像听到一个笑话,咯咯笑个不停。

  阴险停下脚步,说道:“这可不是个笑话。”

  月怜儿却笑得更加大声,更加难以扼制,她在阴险肩上是弯着腰,但即便她是站着也只怕笑得直不起腰了。阴险问道:“这句话,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月怜儿还是不回答,只是笑。阴险愣了一下却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比月怜儿更加开心,他笑,月怜儿却不笑了。她不笑,阴险也不再笑。

  “也许你还不知道,世俗心已经被我吸入体内,他的一切修为也都为我所用,当然也有他最为得意的他心通,你心中所想我如何会不知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趁着我松懈之时好借机遁走,在这阴冷之地却正是你阴魔藏身的绝佳之地。”

  月怜儿又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声笑却要比哭还难听,原因当然是她的心事被阴险所道破。

  阴险又道:“所以,你最好还是安稳一点,如果你听话的话,说不定这一路之上我还能让你快活一阵,不然,我虽然有佛心,但我不是佛,我能做出许多佛甚至连魔做不出来的事,那种事对于你来说,可不会太好受。”

  月怜儿虽然不懂他心通修为,无法读懂对方心意,但她却也能猜到那些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她又笑了起来。

  阴险却道:“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也当真不愧是与第十四暗齐名的阴魔。”

  月怜儿道:“你既然知道我这个名号,就也该知道一件事,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你这无名小卒擒住,岂非失了我阴魔的名声。”这句话说得丝毫不像月怜儿,而更像一个魔,一个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魔!

  ——阴魔!

  而话音落下,周围那一片冰原之上却卷起了一阵阴风,风吹动周围散落在空中的冰粒渐渐聚集,最终却又聚成一个月怜儿模样的人。不只是一个,这一阵阴风竟创造出十多个月怜儿,只是她们看上去更加冷艳。

  月怜儿双臂一挣,崩断身上的束缚,从阴险肩上跳下去,却又笑出了声,道:“就算你有他心通,但是我这群宝贝可是没有心的,而且她们不受我控制,无生无灭,不增不减,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对付她们的。姐妹们,给我好好招呼这位哥哥,别怠慢了人家。”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九回 盗杀妄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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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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