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白惊月听着双眼微眯，他从未听说过殒神涯是古战场，不过看这人难得不疯癫，也不像是说假话。
玉尊道：“不错，殒神涯是上古众神葬身的地方，那里怨气难消，几万年，几十万年，久而久之天地间最污浊最邪恶的气息都汇聚在此，邪神便来自殒神涯底，他们由涯底的怨气一点一点聚集而生，不死不灭，且每隔几万年，十几万年便会出一个邪神，即便是历任天帝都不是对手，可又不想引起恐慌，便一直瞒着。
只是邪神一直在殒神涯底修炼，想等到第十个邪神出世一同毁天灭地，斩天便是两百年前出世的第十个。”
白惊月越听越迷糊，“两百年前，如果有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过？”
玉尊笑了一下，看向鹿鸣一眼，见鹿鸣点头示意继续说，他才又道：“你没有听说过很正常，因为那时十大邪神刚一走出殒神涯，正欲颠覆天地时，青阙神君下界了一趟，顺手把他们解决了。
为了防止他们祸害世间，他还亲自将他们送到悟罪之地来，镇压在恶狱之下。只是不知道是封印减弱，还是什么情况，斩天究竟是怎么从恶狱出去的？奇怪。”
萧聆听得实在摸不着头脑，鹿鸣和白惊月相视一眼，同时出口问道：“恶狱？”
玉尊讲得有些口干舌燥，但说起来语气却又无比激昂：“那天那口井，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就是恶狱。”
“什么？”白惊月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骂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玉尊：“也不是出不去，只要……”
鹿鸣眼神如刀看了玉尊一眼，玉尊吓得赶紧闭嘴，鹿鸣也站了起来，对白惊月道：“那就不出去了，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白惊月闻言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鹿鸣实在是没志向：“我们不都是一直在一起的吗？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
鹿鸣：“二哥！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只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出去有太多的变数，就在这里，陪我过完一辈子。”
鹿鸣想起来他在青阙谷时那人说的天罚百年内将至。
是白惊月的劫数，说是天罚，实则是天谴，是逆天而行的报应。
鹿鸣看着白惊月不满于现状的模样，他面上有些愠色，心里却还是想道：“如果到时候非要有人死的话，就让我来吧。”
白惊月歪头看着他，实在想不通鹿鸣为何近来总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明白鹿鸣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白惊月：“我不愿意在昏天黑地里过一辈子。”
白惊月不知道鹿鸣发现的那些东西，鹿鸣同样不知道白惊月经历过的事，他幼时一直被关在黑漆漆的魔界地牢和平日里经常伸手不见五指的刑室。
他怕黑暗。
怕到骨子里。
他两万年的人生，有一万五千多年是见不得光地活着。
鹿鸣伸出手碰了碰白惊月冰凉的手，语气尽量平缓，可还是藏不住的失落：“好，二哥无论要去哪，我都陪着你，生也陪你，死也陪你。”
玉尊看到鹿鸣这般迁就着的模样，嫌弃地朝白惊月翻了个白眼。
他确实打心底里不太喜欢白惊月，他虽能接受男子与男子相爱，却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身边有人犯这种禁忌，总觉得污了自己眼睛。
可那人偏偏是鹿鸣。
他好不容易在这五十年里不断给自己洗脑，不断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喜欢的人恰好是男子，好不容易看白惊月没那么不顺眼了。
他又突然发觉白惊月着实不是个好人，带坏鹿鸣也就罢了，还实在是太不识好人心，总把鹿鸣一颗真心置于掌心玩弄。
想着玉尊出口骂道：“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反正你也出不去，不如老老实实在这里。”
白惊月一听走过去踹了他屁股一脚，“喜欢在这里你自己在这里，别搭上我们。”
玉尊还是第一次被人踹了屁股，爬起来就要打白惊月，鹿鸣却已经上前一步将白惊月拉到了身后，眼神里都是杀气，如同一匹护崽的狼，“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敢动我二哥，我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玉尊气得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白惊月，指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骂他，反倒是白惊月还朝他翻了个白眼：“就你，还想对我怎样？”
鹿鸣仍旧是眼神里都带着威胁，让玉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光看鹿鸣这模样，只怕是他过去拔一根白惊月的发丝，也会被这人杀人灭口。
玉尊歪过头去对一脸茫然看着他们的萧聆道：“城主，你看看，护短有这么护的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萧聆摊了摊手，无奈地道：“不论对错，若你敢动一下我的心上人，我也会拼了命都不放过你啊。”
玉尊听了他这话，险些要白眼一翻两腿一蹬晕过去，“我这是为鹿兄好，怎么倒像是我不识好歹一样？”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哈哈哈！”白惊月实在是忍不住想捧腹大笑，这个玉尊问谁不行问非要去问萧聆，他在赤宛梦中看到的萧聆护短比谁都厉害。
白惊月笑了半天才发现鹿鸣脸色不太好，“鹿鸣，你怎么了？”
鹿鸣盘腿坐了下来：“没什么，我想想怎么能出去。”
白惊月也乖乖坐了下来，这才感觉到伤口扯动的疼，他吸了一口凉气后，才道：“破界弓没了，也不知道斩天是不是已经逃出去悟罪之地了，那这六界怕是……”
“我不能看你死在他的手里。”鹿鸣道：“破界弓是我给他的，如果要付出代价，所有的罪过都是我犯下的，我来扛。”
白惊月：“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毕竟是我没出息，好端端一个上神却拖不住他。”
鹿鸣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白惊月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是毫不在意的洒脱：“唉，别想了，即便他出去了，六界没那么容易毁掉，夙愿心中有天下苍生，不会任他胡作非为的。”
白惊月说到这里才记起来如今的夙愿早已不是他在虚像中看见的一人屠尽百万叛军的战神了。
“再说了，还有仙帝，还有大哥，实在不行……还有劫余，夙愿要如果真要管，我想劫余即便是舍了命也不会让他受到半分伤害，反正这世间没那么容易被毁掉。”
鹿鸣听着白惊月的话，松了口气，幸亏他没有提那个人，一直有些绷着的脸突然就笑了。
“我们尽快逃出去。”鹿鸣才说完，地牢的门突然就打开了，剧烈的阳光刺得他们眼睛一阵刺痛，突然之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鹿鸣闭上被强光刺痛得一瞬间失明的双眼，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别走散，找机会杀出去，你们配合好我。”
萧聆习惯了安排别人，一听到鹿鸣这么说，莫名地想抗拒一下，但考虑了一下事情的特殊性，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放心。”
玉尊：“嗯。”
白惊月也应道：“我试试能不猛召回月挥。”
鹿鸣最担心的就是白惊月会沉不住气突然搞事情，赶紧趁那些人的脚步声还有些远时，再三对他叮嘱道：“一会儿你千万别冲动。”
白惊月：“放心吧，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冷静的人了。”
“狗屁……”玉尊正想骂骂他，来人已经一只手扣在他肩膀上。
“走！全都出去！”
几个高壮的彪形大汉走过来推搡着他们，力气极大，推得白惊月险些摔倒，鹿鸣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腰，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推搡白惊月的两人。
他们已经好久都没见过阳光了，眼睛刺痛得如同被扎了刀子。
走出去后，周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不懂事的幼子，还有很多弱不禁风的女人和男人一群健壮的男子。
他们都挤一起，吓得哆哆嗦嗦。
天气实在太过闷热，小儿又哭又闹，哭得人只想冒火。
白惊月着实是看不明白，还是走到了玉尊旁边，压低声音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玉尊虽嫌弃他，但他此时还是看在鹿鸣的面子上，跟白惊月解释道：“他们只是普通的凡人。”
鹿鸣看了一眼周遭，这些人看起来并非事：“凡人也会被流放至此？”
玉尊耐心地向鹿鸣解释道：“不是，他们是恶狱下的邪神从人界抓来的。
这些人男人是他们的奴隶，小孩是他们的食物，老人用来炼制兵器，而那些女人……是他们发泄的玩物……”
白惊月一听几近发怒：“他们不是被镇压着的吗，又如何能抓人？”
鹿鸣似乎察觉出来了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只是被困住难以离开这里，但是立于恶狱搅弄点风云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玉尊点头道：“鹿兄说得不错，他们只是无法离开，无法对这世间造成太大的影响，用法术捉些人进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样太耗心力，这些人大多是偷偷供奉他们的人送到这里来。”
若是从前白惊月听到这样的事必然要痛骂一声没人性，但现如今没人性的人他也见过不少了，甚至还有不少道貌岸然的败类还是他身边的人。
他们几人被推搡着走了好远，烈日当空晒得人几乎要冒烟，有不少身体不好的人突然就晕倒在地上。
几名彪形大汉互相使了个眼色后，其中一人就走了上去，眼也不眨，直接扬起刀斩下晕过去的人的头颅，倒在地上的人头滚到一边，干净利落断掉的脖子喷血如注。
“你他娘的！”白惊月冲上去一脚踹得那斩人的禽兽一个踉跄摔倒在沙子里，半个脸都埋在了黄沙里。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白惊月已经拎起了那名大汉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从沙子里提起来。
也许是挖过人眼顺手了，白惊月还没想到要怎么教训此人时，手已经先行一步将他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他的速度太过于快，鹿鸣才反应过来白惊月又没有沉住气时，白惊月的手心已经攥着那人肮脏的眼球。
那大汉捂着眼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其它人闻声纷纷拔刀冲了过来：“杀了他！”
鹿鸣眼看着那些人马上就要跑近了，他一把将白惊月抱起来后，又直接一脚将白惊月拎着的那人踹得横飞出去，那人撞在冲上来的人身上，几个人倒成一片，嘴里不停咒骂。
白惊月从鹿鸣怀中挣脱下来，空手接住那些人砍过来的大刀，“你们这些喽啰，真当我是随便捏的软柿子吗？”
“杀！”
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萧聆和玉尊也已经杀得周围堆起了小小的尸山。
白惊月试图召回来月挥，可月挥如同远在十万八千里以外，根本无法找回来。
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他们四人都受了伤，也顶不住多久。
还在恶狱中的另外九个邪神早已察觉到有人闹事，突然就飞了过来。
九个面目丑陋的人并排站在那里，场面实在是太过于辣眼睛，这么一看斩天竟然是邪神中唯一长得好看的人 。
他们向白惊月袭来时，突然响起一声龙啸，一把青色发着光芒的弓突然朝鹿鸣飞来，鹿鸣见状脚尖点地趁机将它抓在手中。
斩天从天而降摔在地上，他鼻青脸肿，嘴角挂着血，手中还拿着破界弓，像是被人一脚踢下来的。
他惊恐地看着鹿鸣手中的极乐弓，满眼惊恐地看着另外九个邪神道：“青阙回来了，我看到他了……青阙回来了……”
“什么？”
鹿鸣莫名讨厌青阙这个名字，听到斩天的话，他看了一眼手中发着的光的极乐弓，信手拈来了几支羽箭。
熟练地搭箭上弦，将弓拉得如同满月。
箭矢朝斩天飞过去的瞬间，还一同发出了一声响震天地的龙吟。
另外一个邪神见状一掌将一个小喽啰推了过来挡在斩天面前。
羽箭射穿了挡箭人的胸腔，那人疼得地瞪大双眼。
“快散开！快！”他们抓起斩天就一下子散开了。
中箭瞬间那个人爆裂出血雾，血飞溅在旁边几名大汉身上，那几人裸露的皮肤便直接被血烫出了个洞来，身体肉眼可见地慢慢萎缩。
萎缩到极致后，突然炸裂开来，里他近一些的人也通通炸成了血雾。
白惊月惊喜地看着鹿鸣，玉尊不敢动弹，若不是怕挨揍，他就要差冲上去一睹传说中的极乐弓。
被抓来的百姓们从没有见过杀人，更没有见过一死死一群的，吓得尖叫着四处蹿，场面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