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牙山的路上,白惊月走着走着便伸着懒腰,坐在地上发呆。
他向来大大咧咧,鹿鸣心思细腻许多,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身后,鹿鸣便停住了脚步,谨慎地问道:“谁?”
果然草丛中走出来个头发凌乱,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枯叶,对鹿鸣道:“公子,在下有个请求。”
鹿鸣看了一眼白惊月,只见白惊月在望着天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鹿鸣向那中年人递了个眼神,他便跟在鹿鸣身后走到一个偏僻处。
“好了,有什么事说吧,任何人不许踏进月牙山。”在鹿鸣心里,月牙山是属于他和白惊月的,别人若是踏进去,他便会心里不好受。
那中年人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昨日在下有幸见到二位公子惩治那恶霸,便知二位公子非红尘中人,想必是仙门修士。”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鹿鸣实在没有任何耐心听此人说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中年人没想到自己话才说到一半对方已经听不下去了,尴尬片刻后直接进入了主题:“我家老爷张大善人想请二位公子帮忙杀野猪。”
鹿鸣满心疑惑,但看此人又不像坏人,便问道:“杀野猪?就区区一只野猪,用得着来找我们吗?”
中年人指着北方道:“往北十里路的北云山里有只成了精的野猪,经常下山毁坏山下农户的庄稼,杀死过不少人,本来官府已经禁止去北云山耕种,可偏偏那一带是土地最是肥沃,农户们为了讨口饭吃,经常冒着生命危险去,往往有去无回。我家老爷张大善人为这事愁了好些年了,只要有人能杀了它,我家老爷奖励一百两银子,还请公子为民除害。”
鹿鸣并没有立刻答应,脑海里在飞速思考如果是白惊月,他会怎么做呢?是帮,还是不帮?沉思片刻后才道:“我一人足以。”
见鹿鸣跟着那中年人走远,一直发呆的白惊月耳朵动了动,鼻子也动了动,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鹿鸣的背影。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烧鸡,乐呵乐呵地边回茅屋边啃。
“惊月!”
白惊月回头,嘴角全是油。
他偷吃烧鸡被发现了。
鹿鸣快步走上前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惊月手上的烧鸡:“难怪供台上的烧鸡不见了,原来是在你这里,守神祠的张伯还找了一早上。”
“你吃吗?”白惊月掰下个鸡腿,把鸡腿递给鹿鸣。
“多谢。”鹿鸣伸手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烧鸡,白惊月看着自己手里只剩个鸡腿,心里痛呼道:“哎哟我这嘴贱啊,我就不该问他。”
好不容易偷来个烧鸡,白惊月心里流着血,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撅着嘴看着鹿鸣。
鹿鸣吃完才想起自己折返回来是要把银子交给白惊月的,两只手油乎乎的就想伸进衣袖里去。
“你看你,邋遢。”白惊月伸出手,手心出现一块白色的云丝手帕。
他一把抓过鹿鸣的手,细心地用白手帕给鹿鸣擦手。
鹿鸣看着他仔细的模样,笑着道:“你怎么什么都有,连姑娘家的手帕也有。”
“忘了是谁送给我的,大约有几百张,不用白不用。”他给鹿鸣擦干净手,又擦了擦自己修长的手指。
鹿鸣从怀里掏出怀里的二两银子,放在白惊月手里:“惊月,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晚上回来一定给你买酒喝。”
白惊月知道鹿鸣也许是要出去做什么,却不知道鹿鸣是要去杀一只极其凶恶的野猪精,笑嘻嘻地道:“我去神祠给你拿果子。”
“你小心些,可别再被张伯打了。”鹿鸣说完转身就走,手里出现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快步跟上那中年人。
“公子,走慢点走慢点。”那中年人气喘吁吁的,走得再快却还是跟不上鹿鸣的步伐,鹿鸣也不等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去北云山还需要经过城里,路过长大善人家门前时,那中年人在身后喊道:“公子等等,我们家老爷找了许多猎户与你同去,人多些也好有个照应。”
鹿鸣定睛一看,那门前站了几十个体格健壮的小伙子,只可惜个个肉体凡胎,去了估计还不够那猪妖塞牙缝的。
那张大善人笑着走上前来,双手端着一碗酒递给鹿鸣,鹿鸣从未喝过酒,再加上幼年时在魔界饱受欺负的经历,让他对任何人都有一种戒备心,他只是看了一眼碗里的酒:“不用了。”
“你们不必跟我去。”鹿鸣见所有人欲言又止,便点燃了一柱香,对所有人道:“一柱香之内,我必回来。”
说完他便御剑飞去了北云山,徒留一群凡夫俗子目瞪口呆。
他一个人进了北云山,身后背着凌云,一手握着短刀,一手拿着飞镖。
一路上散落着无数不完整的白骨,都是被野猪妖杀死过的人,经过鬼城事件的鹿鸣奇迹般地不再怕这些东西,他捧了好几抔黄土将那些白骨一个一个的掩埋。
鹿鸣还在山脚,野猪已经在山腰啃食完了人的脑髓,是几个慕名而来的修士,这几名修士修为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可在跟野猪妖对峙时还是落了下风,一个个最终入了野猪的腹中,尸骨无存。
野猪察觉到有人来,虽然已经吃饱了,但送上门的食物谁会介意多吃一顿呢?慢悠悠地挺着大肚子往山下走去。
它之所以能活这么久,自然是极其狡猾聪明的,它最擅长让人放松警惕,在别人毫无防备时将其一击毙命,死的高端修士里几乎都是被他糊弄过去的。
同样的伎俩屡试不爽,这次与往常一样,为了让鹿鸣放松警惕,它将自己体型变小了许多。
风呼呼刮过,鹿鸣一身黑衣凌厉,眸子里发着寒光。
他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听到不远处落叶被踩的沙沙声,顺着声音看去,就是那只野猪,那野猪虽已将自己体型变小了许多,却还是非常壮硕,看起来少说也有上千斤的样子,长着又长又尖的大獠牙,它在地上拱着,似乎正在觅食。
为了不打草惊蛇,鹿鸣化出真身一点一点试探着朝野猪走去,而野猪也早已在蓄力准备反扑。
鹿鸣越走越近,野猪听到动静抬起头,随后又装作不会对鹿鸣造成威胁的样子,继续埋头用牙齿在地上拱着。
就在鹿鸣离他几步远的时候,它突然疯了一样朝鹿鸣撞去,幸亏鹿鸣反应极快,立刻化为人形纵身一跃跳上树梢。
野猪第一次扑了个空,气急败坏跑过来疯狂地撞树,两三下就把树给撞断了。
鹿鸣跳下树,野猪见他下来,又朝他撞过来,鹿鸣只得赶紧往前跑,野猪也不赖,死死追着他。
眼看上千斤的庞然大物越来越近,鹿鸣刹住脚,一个后空翻,骑在了它的背上,两只手死死抓着它的耳朵不放。
野猪上窜下跳试图把他甩下来,甩不掉后又跑去撞树,想把鹿鸣撞下来。
快撞上树的时候鹿鸣跳了下去,野猪一头撞在树上,又是一棵树断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将地上的落叶带得飞起。
鹿鸣朝它扔出飞镖,谁料那它不是一般的皮糙肉厚,直接把飞镖弹了回来。
他只好拔出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想找个机会捅它的脖子,野猪疯狂朝他狂奔过来,鹿鸣蹬地一跳,站到它的背上,但是它跑得极快,鹿鸣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一声闷哼。
见鹿鸣趴在地上,它陡然变大了数倍,张着血盆大口朝鹿鸣咬过来,鹿鸣看准时机,朝它的脖子狠狠捅去,它一声惨烈的尖叫,血溅鹿鸣一脸。
野猪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捅上一刀,见到血不停往外冒竟吓得四腿发软。
鹿鸣刚想伸手去拔刀,猪妖又张开嘴就要咬在他手上,凌云瞬间出鞘,剑气将它身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好险!凌云,快回去。”
凌云一听回到了剑鞘里去,若不是主人遇到危险,它才不想杀猪呢。
野猪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朝鹿鸣跑过来,想与鹿鸣同归于尽,鹿鸣眼看它离自己越来越近,反倒迎了上去,冲上去后又捅了它好几刀,随后拔出它脖子上的短刀,又是一阵猪血狂飙。
没多久,野猪终于重重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哼哼,血尽而死。
野猪死后,怎么带下山去却是个问题,总不可能让他用扛吧。
夕阳的光打在鹿鸣脸上,显得他整张脸晶莹剔透。
最终他还是张开手,傀儡线自指间里冲出来缠绕上它,他就这样一手提着上万斤的野猪回了立城。
还没到立城时,鹿鸣远远地就将野猪丢下来,用力扯着自己方才捆着野猪的傀儡线,手上一用力,傀儡线断了,疼得他额头冒汗,随后他将自己扯断的傀儡线远远地扔开。
众人无端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天上掉下来,吓得心肝都颤了颤,须臾,鹿鸣施施然落到地上,他去之前点的那柱香也刚好燃尽。
鹿鸣将张大善人给的一百银子装在白惊月给他的乾坤锦袋里,张大善人想留住他,却怎么也留不住,鹿鸣拿到钱的第一时间便去买了两只烧鸡,两坛好酒:“这下有钱了,惊月终于不用去神祠偷鸡了。”
他拿着烧鸡拎着酒,回茅屋的时候正好经过一条河,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都是血渍,如果就这么回去的话,白惊月肯定会问他干什么去了。
见四下无人,鹿鸣脱下被溅得满是血的衣服,在河里洗,洗完又从河里看到自己满脸的血,伴随着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干脆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头发湿答答的滴着水,水珠顺着锁骨和他的完美的腹肌又滑落到河里。
闻不到血腥味后他才上了岸。
初秋的风有些许凉意,刚洗过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修长的身形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