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的柔情似水。
鹿鸣还是一如从前，比起青阙来温柔了太多，就连吻也是轻的，白惊月整个人连骨头都要化掉了。
他推了推鹿鸣，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爱了那么多年，思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心中委屈，自从鹿鸣死后，白惊月已经忘记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他偶尔也会开心起来，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
鹿鸣发现白惊月眼角还有泪，伸出手来轻轻替他抹去，“二哥，我弄疼你了吗？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自从鹿鸣出现后，白惊月一直乖乖躺着没有再乱动弹，他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鹿鸣将白惊月抱起来，解下他的发带蒙上眼睛。
发带一解一头青丝也随之散开来，如银河一泻千里，柔柔软软的头发耷拉在的肩头。
嘴唇被鹿鸣吻得泛红，如初绽放的花。
一身玉白的皮肤发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六界有三千美人画卷，也没哪一卷能与此时的他媲美。
白惊月眼睛格外好看，这一刻眸子中更是映着令他疯狂，让他曾经愿意抛下一切的人。
鹿鸣抓住他的腰，却始终温柔，生怕一不小心会伤了他。
白惊月受不住这般温柔如雨丝轻轻拍在脸的调弄磋磨，索性伸出手来，抱住鹿鸣，“你别这样细细折磨我，鹿鸣，你想要我的命，也别这般要啊。”
鹿鸣伸出手来抬起他的下巴，看着白惊月连下巴尖也染上了一抹桃红色，“二哥，你这个样子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着松开白惊月那被他手上力道又揉得红了几分的下巴。
七十二重天没有天黑。
九十九重天没有天明。
九十九重天全靠着满天的星子才照亮周遭，远处依旧是一片黑，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几声狼嚎。
从前的记忆钻进白惊月脑海里来，他两眼迷离看着鹿鸣脸上薄薄的汗，突然就说了一句，“我真后悔遇见你。”
鹿鸣身子微微一僵，看着白惊月，他知道白惊月的意思，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白惊月。
他伸出手去抚平白惊月紧皱的眉，“我一日也不曾后悔。”
白惊月：“若不是因我，你不必经历那些痛苦与折磨，更不会活活被红莲业火烧死。”
鹿鸣全然不在乎那些：“二哥，别这么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白惊月终于疲惫地躺在鹿鸣怀中睡着。
鹿鸣看着他的眉眼，心疼得有些厉害，他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不能与白惊月这般相处，谁知青阙并没有立刻剥夺他与白白惊月在一起的权利。
白惊月再醒来，一旁已放着一套精致的白衣，鹿鸣也不知哪里去了。
他穿好衣服找了许久，终于找到看着天河发呆的鹿鸣，天河里是一盏一盏的莲花灯，全是白惊月放的，青阙将它们从三途河捞上了天河中来。
鹿鸣感受到风动，回头一见是白惊月，飞奔过来抱住他，“二哥。”
鹿鸣眼尾有些红，白惊月自然也知道缘故。
白惊月轻声道：“鹿鸣，我们回七十二重天去吧，以后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青阙没有再出来，鹿鸣起初总在担心，后来渐渐地也就看开了，也慢慢接受青阙就是他，他就是青阙一部分的事实。
乌琅不愿回神界来，天帝这个位子终究还得白惊月来坐。
白惊月不再像从前那般暴戾，待人温和了许多，上神们终于不再那么怕他。
白惊月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就算鹿鸣回来了，他心里压了太多东西，很多时候都喘不过气来。
白惊月身体本就不好，又多次遭受重创，加上劳累过度，总要吃药。
鹿鸣怕他苦，总在他喝完药后，亲手为他剥一颗糖。
在七十二重天逍遥了几年后，缺心眼的白惊月终于记起来追意还在海底妖王宫。
他留鹿鸣一个人在七十二重天，摆驾前往海底。
“哼！”追意板着张脸，看也不看他。
白惊月追着这孩子哄了许久，什么小玩意都给遍了，追意终于愿意搭理他，可还是在生气，不愿意让白惊月抱。
沧海听闻白惊月来了，放下手中的事务赶来了大殿：“陛下，许多年没见了。”
白惊月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追意躲在沧海身后，一双眼睛盯着白惊月，眼中怒气冲冲：“我不回去，你都不要我了，还来干什么？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你女儿在这海底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
“委屈？”白惊月看向沧海，满心疑惑，沧海绝不像是能让追意受委屈的人，“沧海，这是怎么回事？”
沧海：“噢，陛下，是这样的，小公主嫌海底太小，宫殿也不像七十二重天一样多，不够拆。”
追意噘着嘴，“就是就是！这妖王宫小也就罢了，一出去四处都是鱼腥味，我还是喜欢在七十二重天的云里打滚。”
白惊月蹲下身，远远与她平视，“好了好了，咱们回家，爹爹捉几条龙来扔云雾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真的吗？”追意顿时高兴得头上冒出一对白色的龙角来。
白惊月笑道：“真的。”
追意终于从沧海身后跑出来，跳入白惊月怀抱中。
白惊月将她抱起来又哄了一会儿，才交给侍女先带回七十二重天。
追意走后，白惊月终于舒了一口气，朝王座走去，整个人瘫在王座上，“小孩子真难哄，想不到我混世魔王一世英名，竟落到个要看孩子脸色的地步。”
沧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公主与从前的您很像。”
“那是，也不看谁带出来的。”白惊月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沉了下来。
沧海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陛下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有。”白惊月摇头道，“沧海，我哥他最近怎么样了？”
沧海摇了摇头，叹气道：“殿下他自从去了常垠岛，到如今已有六十余年，从未出过常垠岛半步，我们也只得暗中守着，不便踏足，因此他如今是好是坏，没有人知道。”
白惊月叹了口气，“他这人向来最怕孤独，这六十年，也不知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白惊月朝着常垠岛方向飞去，沧海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了口气，“你早该想起他的。”
常垠岛还是从前的模样，飞沙走石，野兽横行。
白惊月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乌琅。
他只得灵愿墓前碰碰运气，岂料却发现满地的枯叶将乌琅整个人都给盖得严严实实。
白惊月展开月挥，起了阵风将枯叶全部吹走，蜷缩在地上的人让他一瞬间有些心疼。
从前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一别竟已是几十年光景。
乌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白惊月的一瞬间，不知是窘迫，还是太多年没有人陪他说过话，几度张口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哥，我来了。”白惊月伸手，一把将乌琅从地上拉起来。
乌琅在枯叶中躺了十年，踉踉跄跄地有些站不稳，一下子跌进白惊月怀里。
他反应过来，站稳了整理好衣服后，才抬起头来看着白惊月。
透过白惊月的眼睛，乌琅好像看到了从前，白惊月趴在白玉栏杆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与他一同喝着从凡尘中盗来的酒。
太多年了。
如今从前坏事做尽的混世魔王成了天帝，从前事事为明媚张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成了愁容满面再也笑不出来的人。
白惊月见乌琅发愣，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哥，跟我走，我们回家。”
乌琅回过神来，“我还有家吗？”
“回玉虚宫，这些年我将玉虚宫保护得好好的，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乌琅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白惊月原以为他真的再也不愿踏出常垠岛一步，想不到乌琅那么轻易就答应了。
白惊月弯下腰，替乌琅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好了，我们走吧。”
乌琅跟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看着白惊月头上的金色发冠，白色飘带在发冠两侧，被风微微吹起。
乌琅伸出手去将那飘带尾捞在手中。
白惊月突然回过头，笑容满面，“鹿鸣回来了，我们三人终于可以一起叙叙旧。”
从前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如今竟是有些刺耳。
乌琅停住脚步，看着白惊月，“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又不走了？”白惊月脸上地笑消失，“可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孤独吗？”
乌琅：“我不想再去面对那些物是人非。”
白惊月一把拽住乌琅，想将他强行拖回七十二重天去，乌琅死活不肯。
乌琅：“你这个混账，放开我！”
“不行！”白惊月道：“我要带你回家！”
“白惊月，你别再招惹我行不行，你把我害得还不够苦吗？”
白惊月闻言手中一松，手指慢慢松开，指尖逐渐冰凉。
“我哪还有家啊，我一无所有了，”乌琅看着他，笑着笑着眼中笑出来了泪。
乌琅转过身，如同喝得烂醉的人，一步重，一步轻，步步艰难，“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