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不敢直视,纷纷歪过头去。
夙愿吻了江绵雨许久,才不舍地分开,一双眼里只有他。
夙愿无端又想起今日魔宫中天帝的那句话,那句话时不时就会冒出来,折磨着他。
他心里发慌,伸手拉了拉江绵雨,“哥哥,咱们回去吧。”
“嗯。”江绵雨点了点头,魔界长老们又护送着两人回皇宫。
夜已深,偌大的寝宫之内只剩他们两人,红烛满殿,火焰跳动着。
江绵雨这才来得及看清夙愿今日得模样。
夙愿一身广袖外袍,穿得也同样极为隆重,江绵雨从没见过夙愿穿红衣,一瞬间竟看傻了眼。
夙愿皮肤本就白,一身红衣衬着更是好看。
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不同于从前全部束起的是,今日放下一半来披在肩头,化去了平日那显得他格外冷漠的气息。
发冠下压着一条长长的红色发带,发带长至小腿,与乌发红衣一齐极好看。
夙愿伸出冰凉得手,抚了抚江绵雨的脸颊,“你啊,又去管那魔纹做什么?无论哥哥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的,你又何必三番五次地伤害自己。”
江绵雨回过神来,紧张地攥紧自己地衣服,“今日毕竟是你我成亲之日,我不想有那些难看的东西在脸上。”
夙愿心疼至极,“以后不许再这样,知道了吗?”
江绵雨抿着唇,应道:“嗯。”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眼中尽是温柔。
江绵雨低声轻笑道:“我的阿愿穿红衣真好看。”
“真的吗?”夙愿道:“若是哥哥喜欢,我日日穿红衣给你看,只给你一个人看。”
江绵雨一听夙愿的话,眼中都是惊喜,“你可不许骗我。”
“我怎么会舍得骗你呢?”夙愿抬起他的下巴,江绵雨缓缓闭上双眼。
层层红缦在微风之中慢慢晃动。
夙愿一双眼细细看着江绵雨的模样,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江绵雨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夙愿下一步动作。他睁开眼,只看见夙愿眼中含着泪。
“阿愿,你怎么了?”
夙愿抬起袖子将眼泪抹去,“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剧痛起来。”
江绵雨伸出手贴在他的心口,夙愿感受到那温暖终于缓和了些。
就在方才,他又想起今日天帝说的那句话。
他尽力逼迫自己不去想,奈何天帝那话一直都萦绕在他心头,如同叫嚣的魔鬼。
看着江绵雨满脸担心的模样,夙愿忍着心里剧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哥哥也累了吧,早些歇息。”
说完他实在是受不了心里耳边那叫嚣的魔鬼,抛下江绵雨,飞了出去。
江绵雨亲眼看着夙愿离开,夙愿就这么扔下他走了吗?
长老们还在皇宫之中,见夙愿飞出去,生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追了出去。
江绵雨心中难受,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身红衣来不及换也追了出去。
夙愿飞得极快,他到魔宫许久,江绵雨才与长老们追上他。
夙愿手提掠神枪站在地牢中,枪尖还滴着鲜红的血,天帝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
江绵雨心中害怕,“阿愿,你怎么了?”
“你来了?”夙愿缓缓转过身来,语气极冰冷,“魔尊,劫余。”
江绵雨听到他这一声劫余,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不等他反应,夙愿飞身过来已经一枪刺穿他的胸膛。
长老们见他受伤,正要冲过来,江绵雨伸手阻止了他们,“别过来!”
他们急得拳头握得死死的:“魔尊!”
夙愿抽出掠神枪,全然没有想到江绵雨竟躲也不躲,他分明是可以躲开的。
夙愿想起自己在恶狱所受到的那些折磨,还有白惊月一年前说的那句话,灵愿死了。
他的师妹死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心疼得窒息,又想起失忆这一年来与江绵雨的种种,更是矛盾得恨不得得掐死自己,“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江绵雨没来得及去捂住自己被他捅出来的大窟窿,忍着剧痛抓住夙愿的衣袖,“阿愿。”
夙愿冷冷道:“滚开!”
江绵雨喉头一阵腥味,鲜血从嘴角溢出,一双手还抓着夙愿的衣袖,“阿愿,别这样。”
夙愿一听他的话就冒火,扔下掠神枪,手中出现一把刀,用尽全力,狠狠捅下去,“都是因为你!你开心了,高兴了,满意了是不是?”
肉体的痛完全比不了心上的痛,江绵雨直觉得自己心都裂开了,他做了那些事,夙愿如今记起来又怎么会原谅他?
死了也好。
他没有反抗,连自己被夙愿捅了多少刀也记不清了。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长老们喊着魔尊。
夙愿不愿再与他纠缠,一把推开他。
云邪哭喊着跑过来抱住倒在地上的江绵雨,试图伸出手捂住他冒血的伤口,只是伤太多,怎么也捂不住,“魔尊!”
江绵雨意识涣散,一双眼失去光芒,他努力维持一丝清明,好不容易眼前不再那么模糊。
他看到夙愿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邪咬牙切齿地看着夙愿,放下江绵雨拔出刀就要起身去:“你这个白眼狼!他待你那么好!”
江绵雨用尽全力伸出手去拉住云邪。
云邪握紧拳头,气得两眼通红,“魔尊,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袒护他!”
“是我之过,别伤他。”江绵雨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他只能吊着最后一口气,拦住他们,不让长老们伤害夙愿丝毫。
他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我死后,夙愿就是这魔界的新魔尊……云邪……你是大长老,要好好地……好好地替我保护着他……知不知道?”
云邪眼泪夺眶而出,眼泪啪嗒掉在江绵雨那通红的衣服上,“知道了。”
他又看向满手鲜血的夙愿:“阿愿,对不起……”
夙愿收回地上的掠神枪,没有半句话,没有对他再说半个字,眼中除了恨,什么都没有。
他一把拎起快死的天帝,漠然地转身离去。
江绵雨一双眼望着夙愿离去的背影,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这个人,一步步离开他的视线。
他已经听不见长老们呼喊他,傻傻地望着夙愿离开的地方,只觉得悲哀透了。
用了一生去爱的人,最终却是这般惨淡的结局。
他呆呆地躺在云邪怀中,一动不动,两眼从痛苦,绝望,直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人也渐渐变得冰冷,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连一直抱着他的云邪也不清楚,只知他一直睁着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夙愿继位魔尊,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魔宫之中,看着跪了满地的人。
“把天帝带上来。”他一手撑着头,语气冰冷如同寒冬一般,听得众人心中仿佛也结了几层冰。
天帝被守卫们拖着上来扔在地上,天帝努力抬头看了一眼王座上的人。
夙愿依旧是一身白衣,只是人与从前相比,变了太多,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只有看见血的兴奋。
他手拿一把弯刀,飞下来看着天帝。
天帝那日是亲眼见他杀了劫余的,一见夙愿怕得手脚并用拼命要爬开。
夙愿看着他这样,冷冷地笑了一声,“怕了?你从前不是很横吗?”
天帝没了舌头,想骂他也骂不出口。
夙愿一把将他抓了过来,一刀切了天帝手指头,天帝痛得满脸都是汗,人在发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夙愿越见天帝这样,越是开心,他笑着道:“怎么样?你从前怎么待我的,还记得吗?扒皮,挑断手筋脚筋,毁我根骨,将七十二重天所有酷刑都在我身上施了一遍,哪个不比你现在更痛苦?”
天帝脸色苍白,猛摇着头,哪还敢去想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
夙愿一刀划开他的脊背,活活剥了他的皮扔在一旁。
跪在魔宫中的众人个个怕得发抖。
夙愿看着血肉模糊的天帝,已经没了耐心,“原本想将你对我做的那些让你都好好体会一遍,算了,本座没心情同你耗下去,就让你死个痛快。”
夙愿起身回了王座之上,“来人,牵几条狗来,将天帝喂了狗。”
“是!”
几名守卫快速跑出去,没多久便牵了七八条模样极其凶狠的狗来。
这些狗是人的血肉喂大的,闻到血腥味顿时兴奋得跳起来,狂吠着猛冲过去便狠狠咬在天帝身上。
天帝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些呜呜咽咽的声音。
“葬身狗腹,对你而言算是一个好归宿了。”夙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中杀气腾腾,巴不得让天帝多痛苦一些,可他更想让天帝早点死。
天帝被狗活活撕烂撕碎,死了没多久,地上除了一滩血,什么都没了。
凶犬将地上的血舔干净后,又贪婪地舔着舌头,夙愿看了一眼,“好了,牵下去吧。”
守卫们走后,他伸了伸懒腰,疲倦地靠在王座上。
众人想起来,夙愿怒喝道:“跪好!”
他们不敢再动,战战兢兢地跪着。
夙愿杀了劫余身边的几位长老,只留下一个云邪,他不杀云邪,也同样没有放过他。
将云邪关进地牢中去,上了好几天的刑。
云邪好不容易才伤痕累累走出地牢,他心中矛盾,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魔界人私下里也曾传过云邪是夙愿灭的口,只是人死都死了,谁是谁非,谁又说得清楚?
夙愿命人新修了一座魔宫,宫殿直插云天,与魔界天空中的刹罗弯星相比肩,恢宏壮观。
低阶魔族们有时候会按捺不住好奇心抬头看一眼,皆直接被那高耸的魔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修为低下的看久了甚至会被压抑得当场爆成血雾。
新魔宫没有人进去过,里面连个侍女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夙愿一个人。
夙愿脾气越来越怪,极其厌恶别人靠近他,但凡有人敢靠近十丈以内,他一定会暴怒。
就算是不得不议事的时候,他也是端坐旧魔宫最高处,让所有人只能高高地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