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月又从一场梦中惊醒过来。
自从他吻过青阙,他就总是梦见这个人,梦见也就罢了,那梦的内容实在不堪启齿。
在梦中时,他对青阙的情意不会特意藏住,以至于有时见到青阙,便会飞奔上去抱着他。
眼前人总会挠着他的心,渐渐地两人便从吻成了一发不可收拾。
白惊月三个月不见青阙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总以为青阙这是在故意躲避着他。
终于三个多月后,青阙再次出现在白惊月面前,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伸出手递给白惊月一把折扇,“这是月挥,送给你。”
白惊月怀着好奇心接过,还没打开,光看扇骨他就已经喜欢极了。
展开月挥的一瞬间,险些被其强大的气息镇压覆盖了全部修为。
白惊月惊呼道:“竟这么厉害?”
那是青阙的一半灵魂,半条命,怎能不厉害?
青阙只是看着他笑,没有说话,灵魂撕裂,哪怕休整了数日,他还是全身剧痛如滚过一遭针毡,满身都是血窟窿一般。
白惊月转过身,想试一试,背对着青阙扬起手漫不经心一扇,一场大风忽地席卷刮过,所过之处即便是云雾中也桃林生长,花瓣满天飘飞。
白惊月惊喜地看着月挥,欣喜地道:“这武器不仅厉害,竟还有这用处?”
“用处多了。”青阙在月挥中赠了白惊月风花雪月,想起白惊月平日里不是在与人打架,就是在与人打架的路上,青阙又道:“它平日里是折扇模样,亦可以化作斩神刀,削铁如泥,劈山断地,所过之处万物从此不生。”
白惊月一听如此厉害,生怕青阙反悔,赶紧转过身来,对青阙笑道:“多谢,我很喜欢。”
青阙魂魄还有些疼,声音依旧温柔:“你喜欢就好。”
白惊月这才发现他的光瞳没有了,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青阙的眼睛,比起那冷冰冰的光瞳,这双眼中白惊月看到了满眼绵绵情意,与眼中恨不得与他相拥的熊熊烈火。
实在是看人一眼,人也沦陷,己也沦陷。
看着看着白惊月就慢慢走了神。
由于总梦见青阙被他困在榻上,梦中他总让青阙干着干那,梦里的青阙都是乖乖听话。
此时在白惊月眼里,青阙从上到下处处都写满着对他的勾引。
青阙看见白惊月目光开始渐渐复杂异样起来,他也不闪躲,同样一双眼凝视着白惊月。
两人看了许久,白惊月开始有些分辨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渐渐的,白惊月把眼前的人与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当成一场可放肆梦。
青阙一直以为白惊月不喜欢自己,但他很快就要永永远远地离开白惊月,因此这凝聚魂魄的三个月里,他有时会离魂走进白惊月的梦。
与他想象的不同,梦中的白惊月并没有现实中那么排斥他,只是白惊月有些怪癖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不过既然是能,青阙也任由他去了。
白惊月许久才反应过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青阙移开目光,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此地吗?明天我便送你回神界去。”
白惊月收起月挥塞入乾坤袖之后,走上前去,踮起脚,捧住青阙的脸亲了下去。
青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主动惹得一时之间脑子空白,但天生的掌控欲促使着他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
每次在梦里,白惊月都要和青阙争抢一番,虽最后他也争不过青阙,但这一次,青阙没有再像梦中纵容着白惊月胡作非为。
这一次,他是真要让白惊月明白,自己挑起火来是要负责灭掉的。
白惊月以为是梦,便不去顾虑许多,早已与青阙在梦中一遍又一遍的习惯,这一次他自然也没有任何抗拒。
乌发散开,双手被发带绑着,连双脚也被青阙抓住,白惊月只得仰起头,眼尾与双颊泛着些红。
他心里想反抗,却怎么也抗拒不了这个人,巴不得与青阙再亲近些,更亲近些。
他无力喘了会儿,声音魅惑勾人性命。
缓过来后又开始了那绝不愿意服输的劲,语气中带着威胁,“青阙,你放开我,等梦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放。”青阙细细吻在他的脖颈间,闻言停了下来,暧昧的声音在白惊月耳边响起,“这可不是梦。”
白惊月一听才反应过来,梦中是不会痛的,可他刚才分明疼得死去活来。
不是梦,他惊愕地睁大双眼,拼尽全力始终无法从青阙手中逃脱。
逃不掉了,不如挑衅,“你也就只敢在我梦里这样。”
“这么说,你还梦见过我?”青阙嘴角一扬,“若非怕你不愿,你以为梦外我不敢吗?”
白惊月半睁着眼,还在嘴硬,“你以为梦中我就愿意?”
青阙松开手,垂下眸子时长如蝶翼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眸中神色与混着的雾气。
“若你要走,我也不拦。”他眼神自白惊月脸上向下扫去,看着白惊月腹上星星点点,又俯下身来,在白惊月耳边道:“不过我可不信你当真能如此绝情。”
白惊月想坐起来,试图蒙住青阙双眼,“不许看。”
“惊月,知道羞了?怎么方才又喊又叫的时候,都不知道收敛着些呢?”
“我以为那是梦!”
“梦里这般狂野,梦外就不敢了?你不行啊。”青阙捏住白惊月的下巴,逼着他将头再仰起了几分,“乖乖,叫一声夫君,我就放了你。”
全因白惊月在青阙转世期间逼迫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叫他夫君,现如今青阙想起来,自然要报复一下这个坏东西。
白惊月歪开脸,他死活也说不出口,“你怎么还记得那件事?”
青阙笑了笑,“不止那一件,所有的,我对你无望的感情,连同你待我的残忍冰冷,我记得清清楚楚。好了,不要说别的,你从前让我叫你夫君,这一次,该你了。”
白惊月宁死不从,还坚守着最后的倔强,“要做快做,不做就放开我,废话真多。”
青阙看着他,只觉得他这模样实在让人骨头也酥了,“惊月啊,一会儿你哭鼻子可别赖我。”
白惊月喉咙滑动一下,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常言道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你这么说就太不了解我了,本君可不是什么牛。”青阙解开捆绑着他双手的发带,轻轻蒙在白惊月的双眼之上。
蒙上眼的瞬间,白惊月在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又是绑手又是蒙眼的,他还想要干什么?”
青阙一见白惊月这样有骨气,就想好好教训白惊月一番。
偏又见不得白惊月眼泪汪汪,因此只有将妖精那勾人的双眼蒙住,他才能心无旁骛地继续下去。
微弱星光映在白惊月脸上,他紧闭的双眼在发带之下睁开,全身都是黏腻的汗,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与脖颈间。
白惊月着实是承受不住,早已在哭喊求饶过好几回,偏偏青阙总要禁锢住他乱抓的手,凑近他耳边,又吹着一路从耳朵折磨到心间的热气,“惊月,叫一声夫君,我便放了你。”
白惊月心一横,“夫君。”
青阙却只是一笑,并没有放了他。
白惊月恼羞成怒,“你这人怎么这般轻言寡信?自己说出口的话……”
青阙伸出手指阻止白惊月再继续说下去,“嘘——别急。”
青阙突然看到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随手一抓谁知白惊月却立刻喊道:“不准抓!”
“为何?”青阙不怀好意地扯了扯。
“那是我的尾巴!尾巴!”
青阙低声问道:“哦?怎么连尾巴也压制不住了吗?”
白惊月恼羞成怒,“你再不停下!我没有力气恐怕连真身也要现出来了!”
青阙仔细想了一下那怪异的场景,若白惊月真压制不住真身了,那他自己岂不是活像个禽兽一般?
好不容易他才放过白惊月,浑浑噩噩之间白惊月睡了一觉,醒来时躺在青阙的怀中。
白惊月看着他,即便自己全身酸痛无力,他还是倔强地翻了上去。
将青阙压住之后,才又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青阙伸出手来抱住他,温暖的手轻轻抚在白惊月背上,温柔哄道:“睡吧。”
白惊月却突然睁开眼看着他,“青哥,我喜欢你,但是我父帝不会允许的。”
白惊月总跟青阙说,梦醒就两两相忘,从来没有说过半句喜欢他的话。
青阙当作没听到喜欢后面的话,“我爱你。”
白惊月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厌恶别人那些恨不得将他踏进尘泥中去的言语与眼神。
他讨厌被他人恶意排挤,他只想一辈子活得简简单单,不想去做别人茶余饭后取笑的话柄。
白惊月是混世魔王,常惹得七十二重天鸡飞狗跳,可他内心不过是渴求平等对待,偏偏别人又要嘴上不放过他。
他每次打完人被众神告去了微和殿,天帝训斥完他的时候,他也会委屈,分明不是他先挑起事端。
白惊月几乎被训斥完后都要被天帝偷偷摸摸叫去太辰宫,每次一去总会跟天帝闹脾气,噘着嘴蹲在墙角不理人。
天帝往往要低声下气哄他好几个时辰,什么好话都说尽,他才会正眼看天帝,心里一委屈在自己父亲面前也绷不住,眼泪经常在眼中打着转,随后又被强行憋回去。
若非走进过白惊月的梦境,只怕青阙此生也窥不破白惊月的内心。
青阙明白白惊月,他抬起手来,宠溺地揉了揉白惊月的头,“我不会让你为难。”
白惊月心有些痛,低下头去吻了吻青阙,“青哥,爱恨都放一旁去吧,我们两人确实不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厮混缠磨下去。”
白惊月用最暧昧的语气,说着最冰冷不负责任的话,但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我们分开吧。”青阙替白惊月将有些散乱的头发拢于耳后,“你要记得,惊月,以后别怕黑,我会永永远远站在你身后,永永远远为你亮着一盏明灯。”
青阙化作月挥的一半魂魄确实会永远陪着白惊月,但往后的万千孤独岁月,终究只能白惊月一个人走了。
他要永生永世堕入轮回中去,他将永永远远替他的爱人去死。
他不强求白惊月能和他厮守在一起。
哄着白惊月睡着后,青阙起身离开。
白惊月再醒来时,手中紧紧握着月挥,人已经回到玉虚宫。
青阙所剩的那一半魂魄独自投入了轮回中去。
无休止的劫数,终于还是开始了。
回了七十二重天的第十八年,白惊月还是没能放下青阙。
他开始疯一般地四处寻,但他在这六界中再也找不到青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