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不掉仙帝的请求,白惊月只好亲自再去一趟仙界。
前些日子去仙界是偷偷摸摸的,这一次他终于光明正大地下去。
他带的人不多,唯独带了长乐上神与月清上神,以及七十二重天的医官们。
白惊月还没想到解决之法,月清上神已经带领着众医官解决了众仙失忆的事。
在仙帝的道谢声中,白惊月越想越不对劲。
仙帝炼的丹失败导致众仙失忆,固然说得过去,但仙帝也不是对丹药一窍不通的小仙童。
白惊月问仙帝要了他炼的丹药,长乐上神亲自捧着药瓶递给白惊月。
白惊月打开瓶子,细细看却又没什么问题。
仙帝见他出神,问道:“天帝可是察觉到什么?”
白惊月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与医官忙得热火朝天的月清上神,关上瓶子,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朕与仙帝很久没叙叙旧了。”
仙帝自然也是只老狐狸,自然明白白惊月话里的意思,笑着命侍女们备了佳酿,邀了白惊月一同饮酒赏花。
偌大的花园中,只剩他们两人。
白惊月将方才那个瓶子放置与桌上。
仙帝一头雾水,“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白惊月:“没什么问题。”
仙帝炼丹失败导致众仙失忆,固然说得过去,可他也不是对丹药一窍不通的小仙童。
更何况炼丹所用之材也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其中一味会致人失忆药稍稍加得多了,大概是因为炼丹童子粗心所致。
仙帝素来有让人试丹的习惯,因此众仙一同被抹去记忆也说得通。
众仙因修为不如天帝,记忆恢复不够快,也说得通。
无论从什么地方去怀疑,都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恰到好处。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底发毛。
“真的是仙帝炼丹导致的众人失忆吗?还是有人借此想掩盖什么?或是想将仙界搅成浑水?”
听见白惊月的话,仙帝一头雾水,以为白惊月是发现了什么,他赶紧问道:“天帝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白惊月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道:“兴许是我近来总胡思乱想吧,总是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
仙帝给白惊月倒了杯酒,看着如今的白惊月总觉得有些心酸。
他笑着道:“惊月,你想你父亲吗?”
白惊月沉默片刻,端起酒一口喝完,握紧杯子,在心里想了一下,才道:“那个死有余辜的东西,他害我害得还不够苦吗?我想他做什么?”
“他确实是做了很多恶事。”仙帝喝下自己那杯酒后,又给白惊月倒了一杯。
继续道:“但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恨他,你必须原谅他,他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你啊。”
白惊月冷笑一声,“为了我?为了我把我逼上绝路,为了我让我众叛亲离吗?
仙帝,我知道你与他相识了几万年关系最为要好,但他做的那些事,无论在我这里,还是在那些被他害死的人那里,他一辈子也洗不清。”
仙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无路可退的人,总会发狂,他其实心底还是希望你能拉他一把的。不过他落得那个结局,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白惊月冷冷地“嗯”了一声,不愿再谈论任何关于麟炎的事。
白惊月与仙帝干了好几杯酒。
仙帝一时没把控住嘴,突然道:“惊月,你要小心夙愿,我知道对他也不公平,可你们两个,是命中注定的,有他没你,有你没他,你们总有一个人要消失在这世上,所以你父亲才……”
白惊月自己倒了几杯酒,猛灌入口。
重重放下酒杯,他没有问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仙帝平时老不正经,极少会这样跟一个人说话,他自然不会撒谎骗人的。
白惊月哽咽道,“生死由命,若将来我与他非要死一个,那个人只会是我,只要我死了,哪有那么多的事。”
仙帝全然没想到白惊月会是这个答案,他伸出手去,拍了拍白惊月的肩。
语重心长地道:“可惜啊,若你父亲当初能有你这样的觉悟,不去执着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会酿成今天这一场悲剧,只可惜啊,你和夙愿,都是他权位路上的牺牲品。”
白惊月心里有些话一直想问,借着酒劲终于问了出来,“你说他那么个畜生东西,我阿娘,当初为什么要眼瞎看上他?”
仙帝想起从前的事来,笑了一声,“不是你阿娘眼瞎,他曾经也……罢了,不说了,不说了。”
白惊月没有再追问下去。
白惊月一杯又一杯的酒往肚子里灌,好几次险些吐了,仙帝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杯,“好了,别喝了。”
白惊月喝得烂醉。
醉后又一直笑,边摔东西边笑,“所有能走的路我都走了,全是死路,哈哈哈哈!”
“他口口声声为我好,可他断了我所有的退路啊!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仙帝叹了口气。
白惊月似乎想到什么,“我要去找夙愿,让他杀了我,杀了我一了百了。”
见白惊月不是说着玩的,真要往魔界飞去,仙帝将他强行拖了回来。
白惊月好不容易才安份下来,又趁仙帝不注意灌了自己不少酒。
随后将仙帝的花园都掀了个底朝天。
浑劲上来,把仙帝天宫也给掀了一半。
长乐上神赶紧跑上去拦他,“陛下,咱们回七十二重天去,切不可再此……”
白惊月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狠狠踹了他一脚:“滚开!”
仙帝命人将长乐上神扶起来。
见长乐上神又要去拦,他赶忙阻止,“他要砸便砸吧,心里有气一直憋着也是会憋坏的。”
长乐上神:“可是……这……”
仙帝看了一旁的上仙,“给朕拿纸笔来,朕要先记下来,等天帝酒醒了再让他赔。”
虽说砸坏个宫殿七十二重天也不是赔不起,可如今白惊月好歹是天帝,不能再像从前的混世魔王一般,做什么都不管不顾。
这要传出去,七十二重天的脸面何在,神界的脸面何在?
仙帝遣散所有人,只余下白惊月和他自己。
白惊月一边砸,仙帝一边记,记着记着抬手抹了一把浊泪,“这孩子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唉。”
长乐上神被赶出去后,六神无主没了办法,只得跑去问问月清上神有没有什么法子暂时拦住白惊月。
月清上神问道:“你说陛下怎么了?”
长乐上神叹了口气,“陛下喝多了,众所周知,他酒品不好,所以……仙帝把方圆百里内的人都赶走了。”
月清上神一听朝天宫飞去。
长乐上神见状跟在身后追,好不容易才抓住月清上神,“现在不能去啊!”
月清上神一把甩开他,结了个结界将长乐上神困住。
他飞过去一把抱住正在打砸的白惊月。
白惊月拼命想挣脱,“你放开我!”
月清上神狠狠给了他一拳,怒道:“白惊月!要疯回你七十二重天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白惊月停住动作,抬手捂住被他打的地方。
仙帝停住手中的笔,惊愕得半张着嘴。
敢打天帝,更何况还是恶名在外的白惊月。
不要命了。
白惊月喝得烂醉,透过月清的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声泪俱下,“夙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没有……我没有害过你……我没有……”
月清打完白惊月后,恢复夙愿的模样,满脸不耐烦地吼道:“行了!你哭什么哭?还不快闭嘴,你不嫌丢人本座还嫌丢人!”
白惊月浑浑噩噩的,抓起他的白色衣角胡乱地擦脸上的鼻涕与眼泪。
抽抽搭搭地道:“我真的没有害过你……”
夙愿板着脸,嫌弃地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衣角,拿出一块手帕来,捏住白惊月的脸,粗暴地替他把眼泪揩去。
白惊月委屈上头,那么多年憋在心里,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借着酒劲撒疯,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收住眼泪。
夙愿边给他擦,他边哭。
越擦哭得越狠。
夙愿不耐烦地道:“闭嘴!你他娘的还哭?”
仙帝从来只在传说中听过夙愿的名字,从未想过能亲眼所见。
他手中的笔掉突然落在地,“这……”
一身白衣与想象中煞气骇人的魔尊不同。
夙愿这才发觉还有个人,眸子瞥到仙帝身上,眼中浮起冷冷的杀意,“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仙帝连忙摆手,“我……我什么也没说……”
夙愿眸子冷厉,质问道:“什么都没说他会疯成这个样子?”
仙帝打心底里恐惧他的眼神,“他不是疯的,他只是喝多了……”
夙愿眼中杀意升腾而起,直接引出掠神枪朝仙帝扔去。
仙帝慌忙结盾想挡住,夙愿修为早已胜过他,仙帝根本挡不住,长枪忽地没入胸膛。
银枪再回手中之时,溅得夙愿半边脸都是鲜红刺眼的血。
白惊月看到他脸上的血,愣住片刻后终于酒醒过来,他转头看到仙帝满身是血,一把推开夙愿,“你干什么!”
夙愿抬起手擦去脸上的血,只觉得白惊月此人无比可笑,“本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轮得到你来质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