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渺不懂。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了很久,直到听见了敲门声才回过神。
这时候已经傍晚了。
林奚渺恍惚地去开了门,是老六,端着两盘菜和一碗饭,他道:“小师妹,吃点饭吧。”
她摇摇头:“我不饿。”
“二师兄说了,必须得吃。”老六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将菜放在了她的桌上。
她盯了一会儿饭菜,脑子才转过来,惊醒似的,问道:“比武已经结束了?”
“都这会儿了当然结束了。”老六道,“你和大师兄都怎么了?”
提起大师兄,林奚渺心情便低落下去,她没有回答,只问道:“结果如何?”
老六叹了口气:“阿祗输了。”
林奚渺怔了怔,才道:“他进步已经很大了。”
毕竟当初谁也没有想到谢承祗能够站到最后。
老六耸了耸肩:“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呢,二师兄还惊喜着阿祗竟能占着上风,不知怎么的忽然输了,想不通。”
虽然怎么也想不通,但是结果已出,只能如此了。
她草草的吃了两口饭,等老六出去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是谢承祗过来找她,如今怎么是老六来了?
许是输了心里难过?
虽然林奚渺心里因着蓟怀旌颇为失望,可眼前谢承祗低落,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她走到了谢承祗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不在?
那能在哪里?
林奚渺跑到了外面,天色已晚,外面没有很多人,她跑了几条小巷都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只好回了客栈。
等会儿见到了谢承祗一定要好好说他两句,她想,随即她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输了比武他约莫心里也不好受。
谢承祗其实在屋顶,拿了一壶酒和一个杯子,一个人坐着斟酌了两杯。
林奚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其实看见了。
但是他没有出声喊住她,而是看着她进了客栈。
很快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他懒懒地掀着眼皮子看过去,是薛星洲。
薛星洲问:“还有杯子吗?”
谢承祗道:“没有。”
“好吧。”薛星洲纵身而下,再回来的时候,手里也拿了一壶酒和一个杯子。
他倒满了,对着他一举:“一起喝吧。”
谢承祗其实更想一个人静一静,却也不能赶人走,只好将自己手中的杯子同他虚碰了一下。
一饮而尽之后,薛星洲忽然问道:“今日为何故意败在我手下?”
谢承祗道:“我技不如人。”
“你当我看不出来吗?”薛星洲倒满了一杯,“我真的瞧不起你。”
“随意。”他道。
薛星洲没有生气,倒是更为好奇了起来:“你若觉得不重要,一开始又为何拼尽全力?”
下午那场比试,谢承祗提着剑,招招都在拼命,却不知为何泄了气,直接败了下来。
许是因为喝了些酒,谢承祗忽然很想一吐为快,有些事情他憋在心里太多年,说出来惶惶然,更不知往何处去。
他淡淡地说:“想要为之而赢的人不在,为何要赢?”
下午那时候接过了林奚渺的剑,他告诉了自己,既然拿着她的剑怎么说都不能输。正准备一击取胜的时候,他不经意之间往看台那处看去,却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那个期待的眼神。
一切忽然索然无味。
等到下了擂台,陆元白犹在惋惜,老六却道:“大师兄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比武不来,若是来了这第一必然是我们南关的。方才小师妹去找大师兄的时候竟忘了叫她好好说一说大师兄了。”
谢承祗几近冷漠的想,原来是去找大师兄了,确实不出意外。
他径直离开了。
直到现在。
薛星洲愣了一下,道:“为情吗?”他自问自答一般,“不值。”
谢承祗道:“子非鱼。”
情之一字,究竟值不值得,总归只有自己知道。
又是两三杯酒下了肚。
薛星洲忽然想起了沈乐语,不知为何,那双倔强的眼睛格外明亮。
想什么呢,他笑着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壶底干了。
薛星洲才道:“我欠你一次,下次见面再来比试,你要拿出真正的实力。”
谢承祗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斜倚在屋顶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薛星洲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觉得这晚的风很凉,他醉在风中云里,不知今夕何夕。
……
武林大会已经结束了,江湖中人多少都有些唏嘘。
江山代有才人出。
武学排行榜上也该有谢承祗的名字,只是这排行多少有待斟酌,毕竟他没有直接挑战榜上有名之人,便暂时搁置了。
但是这个名字很快便传遍了江湖。
蓟怀旌并未解释自己当日去做什么了,对几个弟子的疑惑也充耳不闻,只道既然大会已然结束,就该回南关继续清修了,定在三日后启程。
一宿宿醉,谢承祗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摇摇晃晃回了房间,一睡就是一整日。
林奚渺头天没有找到人,再去谢承祗房间里逮人的时候,一推开门,一股酒味儿扑面而来。
谢承祗和着衣服躺在床上,难得睡得不规不矩。
她捏着鼻子走近了一些,拧着眉看着谢承祗,她真的很少看见他喝酒。
在南关清修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林奚渺捡回去之前被欺负惯了,一旦有机会,谢承祗就会很努力抓紧,根本不会碰酒这种东西。
林奚渺咬了一下嘴唇,上前摇了摇他,道:“我知你难过,阿祗,你也不必如此啊……再说了,你起来吃点东西行不行?”她连叫了几声他的名字。
谢承祗才费劲儿地掀开了眼皮,恍然道:“渺渺?”
林奚渺一愣:“你叫我什么?”
他想要坐起来,林奚渺赶紧将他扶住,谁知谢承祗竟往前一倒,扑在了她的怀里。
他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听见他迷迷糊糊地喊:“渺渺……”
林奚渺嘟囔着:“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没大没小。”
谢承祗蹭了蹭她的脖子,她觉得有些痒,不自然地耸了一下肩:“阿祗?”
“……你看看我好不好?”他轻声问,沙哑的声音有些像风掠过树叶。
听得她有些耳朵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