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渺的剑抵在他的咽喉处,说道:“别玩花样。”
郎岸脸色更加阴沉,他看着旁边的二当家,不明意味地喊了一声:“庾柏!”
庾柏停住了脚步,将手一抬:“都退后!”
四周围着的山匪纷纷散开来,庾柏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无人阻拦后,等到林奚渺带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山寨,智通便叫被抓来的人速速离开了,宋巍然看着郎岸,问道:“怎么处置他?”
林奚渺看了他一眼,问道:“郎大当家的,问你两个问题,回答了我们就放了你,如何?”
郎岸“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只当他默认了,于是问道:“前些日子你是否见过一颗舍利,又将舍利放在哪里了?”
郎岸不耐烦地说道:“什么舍利,没听说过。”
看样子倒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这舍利能在哪里呢?
林奚渺想了想,又问道:“你背后的那个朝廷的人指的是谁?”
郎岸瞪着眼睛:“你怎么……我不知道!”
“你这副表情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林奚渺拆穿道。
郎岸紧紧地咬着牙,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宋巍然俯下身,食指中指并拢,抵在了郎岸的一个穴道上,轻飘飘地问道:“郎大当家的,你知道这个穴道点下去会怎么样吗?”
他沉默。
“不说话我就当你不知道了。”宋巍然比划了一下,悠悠然地说道,“我也不介意废力同你说道说道,这个穴道点下去,轻则浑身麻痹,重则四肢瘫痪。我想你在江湖中也算是个人物,也不想之后的日子里躺在床上当个笑话吧?”
郎岸顿时拔高了声音喊道:“你好恶毒!”
宋巍然耸耸肩:“也还好吧。”
见此,林奚渺便再问道:“说,究竟是谁?”
郎岸吐出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杀意,说道:“我确然不知道,每次来都是穿着一身黑袍子,看不清脸,只知道是朝廷里的大人物,我们帮他抓人,衙门也不会管我们。”
朝廷里的大人物?
能是多大的人物可以让长林镇周边的衙门不闻不问,直接一把火烧了整个镇子,还能让此处的衙门对山匪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无事发生?
一定不会是地方官职,这两个地方差着这么远。
因此一定是个说得出名姓并且财权傍身的某一个人,只有这样才会让几个衙门的人都唯命是从。
林奚渺询问二人道:“现在怎么办,要放了他吗?”
智通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还是放了这位施主吧。”
宋巍然却不同意:“放了他?然后再让他回去抓人?”
是啊,这百姓住在这边,就算救了这一批,山匪们还可以再抓下一批,他们并不能时时刻刻住在这里看管他们,更不能指望衙门了。
林奚渺感到了一丝棘手。
宋巍然上前迅速点了郎岸的穴道,郎岸一下子昏倒在地,他才说道:“不如我们去解决了那个狗官,让朝廷再派个知县过来。”
这话实属大逆不道了。
林奚渺犹豫道:“可我们江湖中人如此干涉朝廷的事,只怕不妥。”
宋巍然并无所谓:“没人知道是我们。”
智通阖眼道:“佛祖自是看在眼里。”
“不如这样好了。”林奚渺眼珠子一转,露出了几分坏笑,“我们写一份匿名信,恐吓一下。”
当晚,知县正在伏案批改公文,一支箭忽地破窗而入,直直地钉在了墙上,入木几分。
他木在原地,脑袋空白了一瞬,才浑身发抖着看向那支箭。
箭上绑着一封信,他取下来潦草扫了两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大声喊道:“我、我知道了!大侠饶命!饶命!”
郎岸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原地,天色已然暗了。
他松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站了起来,咬着牙道:“南关五巅……谢承祗……林奚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话很快就消散在了风里。
郎岸转身准备回山寨里,刚刚走了两步,却发现有一个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哼”了一声,冷然道:“庾柏,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正是庾柏。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听见郎岸对他说话,庾柏才缓缓走上前,低低地唤了一声:“大当家的。”
郎岸此时已然累极,摆了摆手:“行了,我们先回去。”
庾柏道:“好。”
郎岸走在前面,没有走两步,忽然觉得自己腹部一凉。
鲜血刹那间直涌而出。
他蓦然转身:“你……”
庾柏的脸半边似刷了一层阴影,露出了平日里不曾有的狠厉,说出来的话却是极轻的:“大当家的,放心,您的遗愿我会替您实现的。”
郎岸咬牙切齿,却轰然倒在了地上,死死地瞪着他。
半晌,没有了气息。
庾柏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匕首随意一扔。
他径直跨过了郎岸的尸体,再也没有看一眼,只朝着山寨的方向走了回去。
山寨白日里被活人尸咬死了几个兄弟,又经历了一场大火,此时兄弟们几近精疲力尽,没有人注意到庾柏究竟去了哪里。
庾柏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过了一会儿才唤来了人,问道:“有没有大当家的消息?”
瘦小个儿看着几个人都摇了摇头,忍不住奉承道:“二当家如此在意大当家的安危,你们几个都在偷什么懒,还不继续去找?”
话音刚落,从门外匆匆地跑进来了一个人,跪在了大堂中,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当家的,我们找到大当家的了……”
庾柏当即站了起来,焦急地问道:“大当家可有受伤?你们怎么不将大当家的请回来?”
大堂中跪着的人将头低得更厉害了,哽咽道:“大当家他……”
“他怎么了?”
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喊道:“大当家死了!”
庾柏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森然道:“南关五巅的弟子真是好狠的心……传令下去,我们寨从此与南关五巅的人不共戴天!”
看着一群人悲愤不已的模样,庾柏捂住了脸,似是悲切。
却没人看见他嘴角泄出的几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