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知道啊。”邬文说，“这么说吧，你现在喝的药呢，只是抑制你体内的毒的，他现在去找的是能彻底给你解毒的。”
林奚渺不能明白：“若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邬文立即撇清自己：“这你就要问他了。
趁着谢承祗不在，林奚渺抓紧机会问道：“我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于是理直气壮地说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林奚渺被这句话鲠了一下，紧接着她人一晃，双手撑在了桌子上。
邬文看着她：“我倒没有看出来你以前这么会……”
他还没说完，林奚渺整个人又一次虚晃了一下，直接倒在了地上。
“哎！”邬文慌忙将她扶起来，这才注意到她两鬓流了些虚汗，嘴角有一丝血迹，“我还以为你是装的，你不会是真的被我气晕了吧？”
他的手搭上了林奚渺的脉搏。
糟了，时间拖得太久了。
林奚渺微微睁开眼睛，撑起身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看着手上沾着的一点血迹有些出了神。
邬文把她扶到了凳子上坐好，她才回过神似的，说道：“我倒宁愿我是装的。”
林奚渺说的这句话让邬文都不敢吭声了。
接下来的三天，林奚渺拢共吐了六次血，晕了四次。
到后来她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地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盈缺草已经不管用了，毒素逐渐流向肺腑，再拖延下去恐怕药石难医。
谢承祗是在一个清晨回来的，身上带着层层霜露，一身烟雨一蓑衣。
彼时林奚渺正睡得沉沉，谢承祗将药材悉数给了邬文，邬文将她最近的状况同他简单地提了一提，谢承祗心中一沉，来不及换一身衣服便来到了她的床边。
林奚渺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呼吸很轻，长长的睫毛刷下一片阴影，长发散成了一片，他想摸一摸她的脸，刚抬手，却一转弯，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她的长发。
“对不起。”
半晌，他呵了一口气。
谢承祗走出了房间，邬文同他说道：“药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他明白他的意思：“需要多少血？”
邬文递给了他一个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想清楚了吗？”
谢承祗并不打算再多废话下去，拔出自己随身带的匕首，左手握住了锋刃，毫不犹豫地划了一刀。
鲜血直流而下。
他用力将血逼出了出来，直到这一个碗满满当当。
“够了够了！”邬文赶紧拿来了纱布给谢承祗包扎住左手。
谢承祗双唇煞白，眼前有些发黑，显然是失血有些多了。
邬文没有耽搁，正打算扶着他去休息，谢承祗将他一拦：“你先去制药，我自己便可。”
看他如此坚持，邬文抿了抿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不再多话，端着那碗血就出了门。
谢承祗吞下了药丸，踉跄着走到自己的床边，一下子就倒了下去，眼睛紧紧地闭着，若不是尚有呼吸，看到的人说不定以为他已经没气儿了。
连夜奔波加上陡然一下失血，铁打的身体都未必受得住。
林奚渺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因为最近总是觉得昏昏沉沉的，原先在南关的良好作息也被大乱，这几天经常不知道一觉醒来已经是个什么时辰了。
她打开门，天光正好，阳光碎碎地洒了一地。
邬文正从外面走进了流芳园，看见她，朝着她小跑了几步：“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段时间邬文总是时不时地问她身体情况，林奚渺没有隐瞒，如实相告：“还不错，昨夜睡得比之前几晚上好多了。”
他松了口气，递给了林奚渺一粒黑色的药丸，说道：“赶紧吃了。”
之前喝的都是汤药，今日怎么变成了药丸？
她捏着药丸看了两眼，问：“这是什么？”
邬文道：“给你做的解药啊。”
解药？
“阿祗回来了？”林奚渺问。
“今早回来的。”邬文答道，看见林奚渺提步就往谢承祗的房间走去，他连忙拦住了她，“我的姑奶奶，你先把解药吃了再去找他吧！他连夜赶路回来的，这会儿约莫还在睡着呢！”
说得也是，等他醒了再跟他谈谈之前的事情。
林奚渺将药丸丢进了自己嘴里，一口咽下，瞬间拧住了眉头。
这是什么味道啊？
苦不像苦，里头还带着些许腥味儿，吃进去让人直反胃。
林奚渺苦着脸问：“有没有蜜饯？”
邬文没想到这个，摇了摇头。
只有谢承祗会给她准备蜜饯。
林奚渺想到这个，心里软了一片。
好吧，她想，她不跟谢承祗计较他欺骗她和隐瞒她的事情了。
总归谢承祗也不会害她。
气只气一时，这几天她也想了好久，如今也只想去见见他。
很快到了午时，唐芷筠自然是知道了谢承祗回来的消息，立刻吩咐了厨子做了一堆菜摆上了桌。
谢承祗醒了过来，邬文给他喂下的药让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些，只是仍旧嘴唇失色，脸色苍白。
林奚渺总算是见到了他，跑到他面前，佯装生气地指责道：“你居然也跟我玩不告而别。”
看见她来了，谢承祗将左手往背后撤了撤，略带歉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我……”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将他肩膀一拍：“没有怪你啦！”
听她的语气，谢承祗一颗惴惴的心才放了下来。
唐芷筠看着他们若无旁人的模样，小声“哼”了一声，出声打断道：“三位请坐下吧。”
一席好菜，让人食指大动。
邬文给自己夹了好几筷子菜放在碗里，偷偷看了谢承祗一眼，站了起来给他盛了一碗红枣乌鸡汤，小声说：“多喝点。”
唐芷筠疑惑地问：“谢公子喜欢喝这个？”
谢承祗不动声色地将那碗汤往旁边推了推：“尚可。”
邬文没有一点难为情的表情，又赶紧夹了一些补血的菜放在了他的碗里。
唐芷筠张了张嘴，没有再表示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