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怀旌趁着没有人注意，去找了一趟澹台靖。
澹台靖见到他并没有多惊讶，只是道：“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早些。”
“多谢大人暗中帮忙。”蓟怀旌道，“只是……大人究竟为何要如此尽心尽力？”
“你在怀疑什么？你尊为先帝遗腹子，在当今陛下有缺之时，我辅佐你，不是天经地义？”澹台靖不慌不忙地说完了这一段，倒了一杯茶，茶面倒映出他的眉眼，有些深不可测。
这么说也并无什么问题，但是直觉告诉蓟怀旌，这其中他似乎漏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蓟怀旌一眼，道：“殿下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若是登基了，南关五巅被屠之仇不是可以轻易地报了吗？还有你的小师妹，你若是喜欢她，登基之后……”
“住口！”蓟怀旌打断了他，顿了顿，没有提后面半句话，说道，“南关五巅之事到底是谁下的手，尚不可知，我若是连这件事情都查不出来，何谈接手江山一事？”
澹台靖定定地看着他，随即拍了拍手，掌声刚落，便有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澹台靖道：“你看看他们。”
蓟怀旌侧目望过去，见其中一个人十分眼熟，果不其然，这个人对着他拱手，唤了一声：“大师兄。”
这一声立刻让他拾起那么一点微末的记忆，迟疑地说道：“你是……”
他道：“大师兄，我是四年前进入南关五巅修习的弟子，跟着二师兄整理文书的。”
提起这个，蓟怀旌是隐约记得陆元白接手文书杂事之后经常忙得脚不沾地，后来点了几个旁系弟子过来给他帮忙，这个弟子就是其中之一，陆元白还曾夸过他两句，叫什么……蓟怀旌想了想：“你是李池？”
李池面露惊喜，拱手道：“难为大师兄还记得我等无名弟子的名字。”
原来南关五巅还有幸存者，一丝喜悦漫上心头，蓟怀旌上前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池看了一眼澹台靖，有些为难地低下头，说：“我本来便是右相大人的侍从，是大人命我潜入南关五巅。”
五年前？
南关覆灭是在一年前，纵是朝廷破坏俗约，插手江湖中的事情，也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情。
为何澹台靖会让李池于五年前就潜入南关五巅？
应该是看出来了蓟怀旌的疑问，李池解释道：“大人很早之前就发现右相往各个门派之中穿插卧底，因此派我等去监查他们所作所为，以免大乱，大人也是为这天下着想，还请大师兄莫要介意。”
蓟怀旌这才将心中那点不适压了下去，道：“原来如此，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李池又看向了澹台靖，澹台靖示意道：“说吧，无妨。”
于是他道：“南关五巅被屠那日的前一晚，我看见有人往饭食中下了毒。”
蓟怀旌追问：“什么毒？”
李池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见他下了毒，那晚没有碰饭菜，看大家也没有什么异状，第二日的时候便有人来了，接着就是……我见此不对，来不及叫人，就藏起来了。”
蓟怀旌沉默着听完，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位是？”
见此，旁边的一个人道：“小的陈海，是负责潜在逍遥山庄的。”
“逍遥山庄？”
“是的。”陈海道，“南关覆灭前不久，小的曾见过右相的人去过一次逍遥山庄。”
蓟怀旌看向了澹台靖：“大人的意思是，夏侯骥派人去逍遥山庄取了毒药，给我们南关五巅下了毒？”
澹台靖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只不过让他们将所见所闻跟你说了，至于怎么想的就看你自己了。”
可这未免也太显而易见了。
蓟怀旌道：“我知道了，我来不过只是为了感谢大人暗中帮忙，另外，还请大人莫要对我小师妹做些什么。”
他笑道：“我能做什么？”
“那样最好。”蓟怀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澹台靖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对着房间之中的另外两个人说道：“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
“嘶——”
林奚渺睡醒的时候觉得自己脖子都僵了，她缓缓地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趁着她睡着落在她身上的花也随之滑落到了地上，她没有注意到，却看见自己面前放着一碗尚还是温热的鱼肉粥。
鱼肉粥……
林奚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她是对着阿木说自己想吃鱼肉粥了？
想不到这么冷淡的人还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真的跑去熬制一碗鱼肉粥。
酒的后劲儿让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此刻虽然浑身酸软，肚子却是真的饿了，既然阿木有心了，林奚渺觉得也不必客气什么，打不了下次也给他做一回饭。
这么想着，林奚渺就端起了那碗粥，温度刚刚好，多一分算烫，少一分嫌凉了。
真是太巧了，合该我吃到，林奚渺美滋滋地想。
她用勺子将粥搅拌了两下，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鱼肉鲜香，入口鲜香，却只这一口，林奚渺就愣住了，直到这一口在嘴中化去，她不可置信似的又扒了两口。
随即林奚渺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不是她的错觉，这碗粥的味道只有谢承祗能够做出来。
她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林奚渺来不及擦眼睛，把碗放在了桌上，直奔阿木的房间。
原本不算远的路，却像是跑了很久。
她站在阿木的门口，慢慢地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敲了敲门：“阿木，你在吗？”
听见房门中传来了一声“直接进来吧”，林奚渺一把推开门，阿木正朝她走来，她顾不及什么了，抬头看着他，分明是一张陌生的脸，林奚渺却伸出手，从他的额前缓缓下落。
阿木微微皱眉：“你在做什么？”
“阿祗。”她颤声唤他，“你是阿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