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他的。
阿木气极反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他将她一把拉起来，沉声道：“我去给你抹点药。”
“不需要。”林奚渺甩开他的手，脚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摸索着伸手去找酒杯，满上了就往嘴里倒，咂吧咂吧嘴，尝不出什么醇香不醇香，只觉得醉了真好，若是醉了可以天地颠倒，山海倒流，岁月逆转，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还在南关五巅，谢承祗还在她身边，醉倒了又有何妨？
但愿长醉不愿醒。
阿木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抽痛，弯下腰来正欲说些什么，却看见了她红了眼眶，眼中有泪欲夺眶而出，而她生生地憋着，倔强地不肯哭出来。
他想说的话又被咽了回去，伸出手理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轻声说道：“他分明待你不错，你何苦还要记怀。”
林奚渺懒懒地掀开了眼皮子，看向了他，忽然笑了，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是要挂上去一般。
阿木一个心慌，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可这久违的气息就在耳边，他竟一时难以推开，抬起手，却是慢慢地搭上了她的腰间，还未几息，他就听见林奚渺喃喃地说：“阿祗，你回来了？”
听见了这个称呼，阿木陡然清醒了。
他将她推开，眉眼间温情霎时如寒风过境，被一一化去。
“你喝醉了，认错人了。”阿木道，“我背你回去。”
“不要，不要回去。”
林奚渺垂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仍旧止不住心上的抽痛感。
于是他蹲了下来，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问道：“你真的喜欢谢承祗吗？”
“我……”
林奚渺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一个侍从匆匆地跑过来，低下头说道：“小姐，老爷叫你赶紧过去一趟。”
她这个模样哪里还能去，阿木叹了口气，问道：“可有说找她有什么事？”
“老爷没有说，但是小的听说方才府邸门口倒了个人，是个和尚，老爷命人把他送到客房了。”
和尚？
阿木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侍从偷偷抬头看了林奚渺一眼：“少侠，我们小姐她……”看到阿木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慌忙道，“小的先下去了！”
面向了林奚渺，阿木显然有些无奈，他伸出手极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渺渺，醒醒，我带你去见杨禄。”
可这酒劲儿上来了，方才她又不管不顾地灌了自己好几杯，哪有这么容易醒的？
林奚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睁着懵懂无辜的眼睛看他：“你在跟我说话吗？”
阿木问她：“晕不晕，想不想吐？”
她慢吞吞地摇了摇头，瘪着嘴，一脸委屈：“我想吃阿祗给我熬的鱼肉粥。”
阿木叹了口气：“看来是醉得不轻。”
确实是醉得不轻，因为林奚渺说完了这句话就趴在了石桌上，沉沉地睡去了，嘴唇微微张开，小声地打着呼噜，看起来比平日里没醉的时候要乖很多。
阿木理了理她的碎发，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了。
他径直去找了杨禄。
杨禄看见来的人是他，问道：“怎么是你，渺渺呢？”
“她歇下了，我来帮她。”阿木简明扼要地说道，“有什么事吗？”
杨禄道：“智通大师在里面，受的伤不轻，刚醒，方才我同他说了两句话，他知道渺渺在这里，便说想要见她。”
“可有说为了什么？”
杨禄摇头：“并未。”
智通大师为什么会出现在京都？
他记得上次见到智通还是在云家的时候，之后诸事无常，竟没再见过一面。
阿木道：“我知道了，我来吧。”
杨禄并没有阻拦，阿木进去后，遣开了里面侍候的几个丫鬟，看到外面的人都离开了，这才将门关好，走到了床边，双手合十：“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智通大师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了，此刻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他坐了起来，疑惑地看了他几眼，歉疚道：“阿弥陀佛，恕贫僧眼拙，不知施主是？”
“大千世界中萍水相逢之一，大师不记得我也无妨，唤我阿木即可。”他缓缓道。
智通大师礼节性唤了他一声，问道：“阿木施主，不知林施主此刻在何处？”
“她尚在忙，若是有什么事，同我说是一样的。”
智通大师约莫是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理由，便撑起身子，说道：“也好，贫僧于两年前与林施主相识，便是因着我佛门舍利失窃，可惜至今舍利没有找回，贫僧深感有愧，却于今日得知它被一品侯洪毕秘密押送给了一个大人物，贫僧虽不知对方是谁，却耐不住在中途出了手，可惜势单力薄，受了伤，这才至此。”
阿木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洪毕？”
智通大师点了点头。
一品侯洪毕，据说跟夏侯骥沾点亲带点故，没什么功勋便被受封一品，澹台靖曾经上奏弹劾他，可惜皇帝心智不全，是个痴儿，夏侯骥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一干官员与澹台靖据理力争，最后不了了之，洪毕也就拿着一品侯的头衔当了个闲散侯爷，偶尔领个什么无关紧要的的任务做一做。
当初他曾经听林奚渺说起过他们如何潜进山寨找的舍利子，最后舍利无端消失在了山寨中，想必是有人于此直接转移到了官府手中，再由官府的人送至洪毕手上，只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为何现在才送往夏侯骥的手中？
阿木问道：“此刻舍利子在何处？”
智通大师道：“贫僧随他们入京，看着他们入了洪毕府中，未曾出来，只是不知如今是否尚在。”
阿木思忖片刻，道：“我知道了，大师好好休息，此事交由我去探查。”
“阿弥陀佛。”他叹道，“此事本我佛门中事，不得已求少侠帮助，日后若是少侠有什么需要贫僧的地方便尽管开口。”
阿木没有与智通大师寒暄几句，便叫他好生休息，自己走了出去。
他想了想，大抵还得去找一次夏侯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