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亥时很快就到了,夜色如水,清亮的月光透过纷繁的枝叶斑驳了一地。
林奚渺和蓟怀旌两个人等在此处,没有等许多,夏侯骥便来了。
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人来的,身后什么人都没有,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我来了。”夏侯骥气定神闲地站住,瞧着他们两人的脸,说道,“你们想要知道些什么,问吧。”
林奚渺与蓟怀旌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直言不讳地问道:“唐修竹背后的人是你吗?”
夏侯骥半点没有犹豫,承认道:“不错。”
得到了他亲口承认,林奚渺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紧了紧身子,道:“那你可真是心思缜密,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留下半点遗漏。”
那年武林大会之时,他们不是没有潜入逍遥山庄找线索,可惜一无所获,现在看来夏侯骥的委实仔细得很,来往信件大抵当时就烧毁了,也不知他给了唐修竹什么样的好处,他竟没有半分怀疑夏侯骥。
林奚渺不打算细问,她只要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其他的便可以倒退着推理出来。
此刻她只得抓紧时间,把重要的事情问清楚,不能浪费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因此她继续问道:“前任武林盟主孟鸿云的泣鹃之毒是你下的吗?”
夏侯骥道:“小姑娘可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怀疑到我身上,这可不是我做的。”
竟然不是他做的?
林奚渺拧着眉,思忖了一下。
唐修竹与李寒风的恩怨已然揭晓,李寒烟看起来对泣鹃痛恨之至,虽然为孟鸿云婉拒帮忙而怨了很久,可孟鸿云到底不是始作俑者,李寒烟就算是要下泣鹃之毒也应该给唐修竹下才对。
想来想去,当时孟鸿云来给林奚渺她们解过围,唐修竹怀恨在心,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动机。
林奚渺道:“不是你?那是唐修竹自己下的手?”
夏侯骥含笑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到底是别人的私事,岂是我能插手的。”
闻言,蓟怀旌站在一旁略有些讽刺地说道:“右相大人委实谦虚了。”
林奚渺忍不住看了蓟怀旌一眼,她这位大师兄向来是以谦谦君子、但行好事为标榜的,让他言语中流露出这种情绪还真是难得。
她扯了一下蓟怀旌的衣袖,平了一下心绪,又问道:“那好,我再问你,南关五巅可是你下的手?”
“贵派的人一向是如此直言不讳的吗?”夏侯骥反问了一句。
林奚渺今日想要得到一个真相,就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身份,她就不信夏侯骥此刻不知道是她们。
她道:“事已至此,何必弯弯绕绕、多费口舌。”
“说的也是。”夏侯骥深以为然,婉言答道,“我对贵派遭遇深感遗憾与同情。”
也不是?
林奚渺紧紧地蹙眉,朝着蓟怀旌凑近了一些,掩着嘴低声道:“大师兄,你信他么?”
蓟怀旌微微斜下身子,道:“我觉得他没有必要撒谎。”
她不知道夏侯骥是不是在撒谎,苦于实在是没有证据。
夏侯骥瞧着他们二人,抱着双臂,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蓟怀旌正欲摇头,林奚渺便已然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裔尔是不是你抓走的?”
“裔尔是谁?”他看起来有些惊讶。
林奚渺耐着性子说道:“苗疆的圣女。”
夏侯骥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似是陷入了回忆,半刻,他道:“没有印象,也不是我。”
看着她有些深思无措的模样,他道:“我已经说过了,很多事情不要都怀疑到我身上。”说这话的时候,林奚渺注意到了夏侯骥的神色闪过了一丝狠厉。
果然,当初他们预料得不错,除了夏侯骥之外应该还有一个人。
此人应当是跟夏侯骥作了许多对,而夏侯骥却对对方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一举铲除,符合这个条件的应该就只有众所周知的左相澹台靖了。
若是夏侯骥没有撒谎,毒杀孟鸿云、屠杀南关五巅,甚至绑走裔尔的都有可能是他。
林奚渺道:“你不必多说,这些事情我们自会查清。”
“那我倒要问你们二位一个问题了。”夏侯骥道,“二位又是为何将曲谱这般简单地拱手想让?”
林奚渺丝毫不慌张,镇定道:“这东西于我们无用,为何不拿来换一个我们想要的东西。”
“很好。”夏侯骥道,他伸出手,“东西给我吧。”
林奚渺从怀中掏出了余下的那一张曲谱,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见此,夏侯骥一点儿也不奇怪,道:“这是还有问题要问吗?”
她沉默了一下,走了过去,一狠心似地将纸张拍在了夏侯骥的手上。
夏侯骥展开扫了一眼,很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贵派的人果然十分讲信用,不愧是江湖四大宗派之一。”
这个名头现如今倒显得有些讽刺了。
林奚渺脸色稍沉。
还未等他们说些什么,就听见夏侯骥道:“既然你我双方坦言至此,我想与你们二位交个朋友,请你们去我府中小住,二位当是不会拒绝吧?”
这话一出,林奚渺和蓟怀旌哪里听不出夏侯骥是什么意思,当即变了脸色,蓟怀旌刚刚伸手拉住林奚渺,就看见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一群侍卫,将她们两个人紧紧地围住了。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问向夏侯骥道:“说好只身前来,大人居然出尔反尔。”
夏侯骥并不在意蓟怀旌怎么说,假惺惺地说道:“除了我还有很多人想要这个东西,我将你们带回去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这般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句句冠冕堂皇,委实不要脸了。
林奚渺低声问道:“大师兄,现在怎么办?”
“拼一把。”蓟怀旌环视四周,想要找出一些破绽。
她点了点头,右手缓缓地握上了怀雪的剑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又跑出来了更多的人,反而将夏侯骥的人团团围住了,这些人穿的虽不是夜行衣,却都蒙着脸,看不清是谁派来的人。
当即形势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