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将蓟怀旌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背后的伤还在流血,他把遮面给随手扯了下来,扶在就近的一棵树上喘了两口气。
经历了这一切,夏侯骥竟半分惊吓都没有,站在旁边看着他,说道:“受自己心上人的一剑,感觉怎么样?”
他抬起头,月光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了此人原本的模样,赫然便是谢承祗!
谢承祗没有看向夏侯骥,淡漠地说道:“与你无关。”
夏侯骥乐得看着笑话:“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难怪,没见你有多心痛,莫不是习以为常了?”
这句话几乎是字字如刀,切在谢承祗的心头。
他冷冷地目光投向了夏侯骥,心中杀意刚起,便有一股血腥味涌上了喉头,几乎溢出嘴角。
这该死的血契!
谢承祗将口中铁锈一般的血腥味给咽了下去,挪开了目光,道:“那是我的事。”
夏侯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将从林奚渺那处拿来的两张曲谱丢给了谢承祗,道:“你看看。”
谢承祗接过来看了两眼,又扔回给了夏侯骥:“没问题。”
夏侯骥便将这两张纸贴身放好,看着他背后流的血,忽然说道:“诚然,在此之前我还在怀疑你是否是故意来我府上的,现下看来,你说的倒是真的。”
“我当时便说要将曲谱默一份给你,你定要原谱,原来是不信我。”谢承祗声音中不含半点情绪,他勉强直起身子,看了夏侯骥一眼,带着冷漠,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合作了,告辞。”
夏侯骥当即拦在他的面前:“少侠心中莫要介怀,我此番怀疑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谢承祗道:“你我各取所需,还请右相大人下次莫要如此了。”
说完,他便转身而去,没有留下半分情面。
夏侯骥倒是知道他这么说就是不甚在意了,也没有挽留他,想到拿到了曲谱,心情难得愉悦,慢慢地朝着自己的府邸走了回去。
……
既然他们二人都没有受伤,杨禄这口气松了下来,便觉得困意席卷而来,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人老了,精神不如从前了,先去睡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好的,杨叔叔。”林奚渺刚刚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杨叔叔,阿木呢?”
杨禄想了想:“一直在房里,没有出门,你问他做什么?”
林奚渺摇头:“只是问问。”
同杨禄和蓟怀旌道了晚安之后,林奚渺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不知为何,脚步一转,倒去了阿木的房间。
阿木的房间半边都是黑暗的,只有一小盏烛火摇摇晃晃,大抵还没有睡。
林奚渺敲了敲门,象征性地问道:“阿木,你睡了吗?”
没有人应答,但是那一小盏烛火应声而灭。
林奚渺一顿,心知是这么晚了,阿木不太愿意与她见面,只好道:“若是睡了便罢了,是我考虑不周道,这么晚了还来找你……我明天再来,晚安。”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林奚渺没有看见自己身后的门打开来,一个人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了拐角,这扇门才被缓缓地合上。
烛火摇曳。
林奚渺刚刚躺下便陷入了梦境,可惜没有多久,她就猛地惊醒,额上几乎都是汗。
不知道是不是她当时砍伤了那个人的背后,被那人看她的眼神给触动到了,她又梦见了当时她一剑刺中谢承祗的场景,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坠崖。
这么长的日子过去了,她经常梦见这些,惊醒后仍会心悸,难以平复。
林奚渺下了床,拿出了自己的匕首,挽起了袖子,令人吃惊的是上面交错着已经有了好几道陈年的疤痕,有两道还是新痂。
只见她抿着嘴,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掺着执拗以及淡漠,握着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又划了一刀。
殷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地下坠,晕染了整个梦境。
似乎看到了手上的疤痕与血迹,林奚渺的心里才踏实了一些,她又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将血迹抹掉,才躺回了床上。
次日,天光大好,林奚渺起来了之后便走到了院子里,看见蓟怀旌已然在练剑了,便同他打了个招呼。
蓟怀旌收了剑,半打趣儿一般说道:“从前在南关的时候,我刚开始练剑之时你便端着亲手做好的早饭来了,如今倒是越来越懒了。”
林奚渺心想,那个时候算什么啊,我那时候心悦于你,叫我起再早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如今这颗心怎么都不愿意再跳一跳了,仿若死水一潭,半点涟漪也难再起。
她笑了笑,说道:“昨夜有些累了,便起得迟了些,明日早些我一定起来练剑。”
蓟怀旌挑不出这句话的毛病,从前林奚渺同他耍赖的时候这句话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不过昨夜一事的确耗费心神,他更不能说什么了,便道:“那样便好了。”
又说起了南关五巅,两个人神情都有些不对,杨禄端着鸟笼过来唤他们,远远地就听见那只鹦鹉尖声嚷嚷着:“吃饭啦!吃饭啦!”
林奚渺振起身子,两步跑了过去,伸出食指逗它玩儿,有些刻意地忘记了方才有些诡异的气氛。
杨禄看着她这般逗着它,哈哈大笑道:“你若是真的喜欢,我便将它送你了。”
林奚渺目不转睛:“不啦。”顿了顿,嘟囔了一句,“我自己以后都不知道去哪儿呢。”
杨禄没有听清后面那句话,又道:“我派人去唤阿木了,一起吃点东西吧。”
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林奚渺和蓟怀旌跟着杨禄到那里的时候,阿木已然落座,正襟危坐,没有动筷子,应是在等着他们。
她坐在了他的旁边,蓟怀旌也很自然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这桌上除了有杨禄精心派人熬制的粥,还有两碟菜,一盘清蒸鱼,一盘水煮小白菜,都比较清淡,却也不会让人看着没有什么胃口。
可林奚渺只端起了碗,小口地喝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