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挺直了脊背,穿着一袭烟青色的裙子,上面没有绣着多么复杂的花饰,却仍旧显得十分矜贵,腰间挂着和田白玉精雕而成的玉佩,手中握着一把剑,一看就是难得的好剑,就连剑鞘上的花纹,恐怕都要雕制许久。
她眉目清丽,跨过了门槛,说道:“方才是哪位说想要代替南关五巅的?”
看到了来人,薛星洲终于露出了笑意,惊喜道:“林姑娘!”
这声一出,座下纷纷窃窃私语。
“这是谁?”
“这不是南关五巅的那个女弟子,叫什么……林奚渺的!”
“居然没有死,真是福大命大啊。”
只有唐芷筠脸色苍白,转过头不再看她,端起一杯酒慢慢地抿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奚渺拱手道:“薛盟主,好久不见,得知你大婚便匆匆赶来了,不嫌弃我们没有请柬不请自来吧?”
薛星洲绕过了桌席,走到她的面前:“林姑娘这是哪里的话!”
蓟怀旌和阿木走在她的身后,手中提着红锦缎包着的礼盒,蓟怀旌上前将东西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南关五巅恭贺薛盟主大喜,祝二位永结同心。”
薛星洲道过谢之后,目光落在抱着剑站在一边的阿木,迟疑道:“这位是……”
阿木淡淡地说道:“灵犀阁,阿木。”
这三个字一出,整个大堂一阵哗然,更有甚者一拍桌子,斥道:“好你个邪教之徒!竟然敢……”
阿木冷然瞥了一眼过去,那人当即鲠住了,一些话封在口中,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来者即是客,来人,请三位上座。”薛星洲打破了这一份尴尬的处境,吩咐道。
既然他开了口,其余人自是不会再说什么,毕竟今日是武林盟主与奇鸢坊坊主成亲之日,谁敢在这个时候无端生事,怕是不想在这个江湖中混下去了。
林奚渺坐在了岑兴言的身边,用手肘顶了一下她的身子,悄声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帮我们说话。”
岑兴言躲开了一些,有些嫌恶地说道:“谁帮你们说话了?我就是实话实说,不想看着那些无名之徒异想天开。啧,你离我远点!”
林奚渺毫不在意地嘿嘿一笑,倒了一杯酒:“喏,我敬你。”
岑兴言看都不想看林奚渺一眼,拿着杯子随意跟她的杯子一撞,随即一饮而尽。
这酒席吃了很久,在座的人都喝了个烂醉,夜深了,大部分的人才被同行而来的人搀扶着回了房间,他们几个同薛星洲交情深一些的倒是留了下来,喝得有些醺醺然的林奚渺举起手大喊道:“是不是该闹一闹洞房了!”
岑兴言这个时候也有些脑子不清楚了,附和道:“对!闹洞房!新娘子呢!”
姚景沥将岑兴言扶住,有些头疼地说道:“抱歉啊薛兄,我这师妹怕是有些喝多了——”
“谁喝多了!我没有!”岑兴言叫道,“林奚渺呢!出来!再跟我喝!”
林奚渺大笑道:“你喝个酒把自己喝瞎了吗!我不就在这里吗!来!满上!”
蓟怀旌有时候觉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把她给带这么大的,他分明没有教林奚渺这些东西,她倒是将江湖豪迈仿照了个十成十。
正当他失笑着,上前去想要把她扶住的时候,阿木却比他快了一步,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林奚渺侧过头去看他,竟然真的不闹了。
蓟怀旌脸色笑意淡去了,随即又勾了起来,站起身跟薛星洲说道:“薛兄见笑了。”
薛星洲客气地笑道:“哪里哪里,只是闹洞房就不必了,阿语不太喜欢吵闹,我先回房陪她了,恕在下招待不周,诸位自便。”
阿木扶着林奚渺朝着薛星洲给她们安排的客房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阿木扶着她的时候偶,林奚渺就显得格外乖巧,不吵不闹,就是有些站不稳,有些昏昏然地嘟囔着什么,蓟怀旌走到了她身边,伸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还要喝这么多。”
林奚渺费劲儿地睁开眼睛,勉强认出了自己面前的人,委屈地告状:“大师兄!三师姐她又让我去把四师兄叫过去了,还不给我吃零嘴儿!”还没等蓟怀旌说话,她又振奋道,“没关系!我去找阿祗!阿祗那里肯定有!”
蓟怀旌默了默,温声说道:“想吃什么,大师兄给你买。”
林奚渺皱着脸想了好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阿木只好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就好了。”
蓟怀旌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如今谢承祗才是林奚渺心之所向,他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资格争些什么,只好有些不甘心地嘱咐道:“别忘记给她喝些解酒汤,小心她吐一身。”
说完又看了一眼林奚渺,这才转身离开了。
谢承祗做事细致,自然是清楚这些,他将林奚渺一把抱起,用脚踢开房门,让她躺在了床上,准备抽身去给她熬制醒酒汤,哪知道刚刚一转身,林奚渺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看过去,却对上了林奚渺的眼睛,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困惑地问道:“阿祗,你去做什么?”
谢承祗心知她这是喝醉了才这样喊他,并不惊讶,正欲顺着她的话说,林奚渺就立刻凶巴巴地说道:“不许你走!”
她抓得很用力,谢承祗怕强行抽出手会让她不舒服,只好坐在了床边,轻声说道:“好,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得了这个承诺,林奚渺才昏昏然闭上眼,不多时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只是睡着了也没有放开他的手,谢承祗怕吵醒她,只能靠在床边闭目小憩。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奚渺竟猛地一个起身,大口地喘着气,这么一下,谢承祗顿时醒了过来,看着她满头大汗、心神不定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林奚渺没有回答他,像是被梦魇缠身了一般,什么都听不清了,惊惶地跑下了床,从行李中扒出了自己的匕首,挽起袖子,露出了疤痕交错的手臂。
“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