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芷筠站在原地,心里始终不甘心,但林奚渺已经走了,她再在此处也毫无意义。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把剑横在了她的脖颈处,唐芷筠浑身一僵,正欲说话,就听见后面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把解药交出来。”
“你都听到了。”唐芷筠冷笑,“怎么,心疼?蓟怀旌,你一心为了她,她心里可没有你的位置,何必如此呢?”
“唐姑娘,我敬你是逍遥山庄的庄主,与我们南关五巅并称,念着这份情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
来人正是蓟怀旌,他闲在房中左右无事,便想着来林奚渺这处督促一下她练剑,没想到正好撞见唐芷筠也在她房中,只听见唐芷筠的声音,和偶尔几句林奚渺的话,他本打算站在外面等她们说完再进去,没想到却将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林奚渺她说……她不想活了。
其实蓟怀旌早就有所察觉了,林奚渺的性子沉闷了许多,若是平日里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八成是要在外面玩到半夜,才依依不舍地回来,见什么东西都是新奇得很,哪里会像是现在这般,竟是主动要求去练剑。
唐芷筠抿着嘴,倨傲地说道:“我是不会将解药交出来的,我盼着她死呢。”
“你!”蓟怀旌完全没有想到唐芷筠会这么说,他确实不能够拿唐芷筠怎么办,这把剑无论如何都下不去。
唐芷筠显然是知道,她甚至是侧过头,看向了蓟怀旌:“杀了我你也拿不到解药,况且,她自己都不想活了,你又何必费这个功夫替她拿解药?”
这几句话让蓟怀旌实在是无法反驳,的确,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可是谁又能看着她就这么死去?
蓟怀旌咬了一下舌尖,微末的疼让自己稍微回过了点神,再次重复道:“把解药给我!”
唐芷筠道:“我就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诚然,蓟怀旌还真的不能拿她怎么样,他不可能真的杀了她,而自小在南关五巅习到的教养也不允许他用一些下作手段去折辱唐芷筠,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来这唐芷筠当真是清楚他的秉性。
蓟怀旌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放下了手中的剑,再也不愿意看她:“你走吧。”
“你们师兄妹两个人当真是一个秉性。”唐芷筠语带讽刺,“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期待着她的死讯。”
蓟怀旌觉得自己的涵养修得还算是到位的,忍着一股怒气没有将唐芷筠扔出去。
唐芷筠是离开了,可是林奚渺身上的毒究竟该怎么解?
他揉了揉眉心,看来无奈之下,他们的计划恐怕不得不出一些岔子了。
子时三刻,距离宵禁已然过了许久了,路上除去偶尔路过的打更人,一眼望去都是空荡荡的。
屋内有一个人,他正襟坐着,似乎在细细思索着什么事情。
不多时,一个黑影从窗户外跳落了进来,那人身形修长,干净利落,坐下来之时却并未如同原先那人一般端正。
见此,蓟怀旌探出头去将四周环视了一遍,确保没有人看见,这才伸出手将窗户关上,侧过身去道:“阿祗,你来了。”
“久等。”谢承祗道,“找我来所为何事?”
蓟怀旌拧着眉道:“本是该计划为重,可惜突然出了些差错,不得不冒险叫你过来。”
谢承祗心中一顿,不复平日里的淡然,慌忙问道:“可是渺渺出事了?”
依着蓟怀旌这个性子,若非是林奚渺出事了,想必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他们这个计划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的。
果不其然,蓟怀旌缓缓地点了头,将白日里在林奚渺房间外听到的事情跟谢承祗说了一遍。
他越说,谢承祗的脸色就越发苍白了一分。
到了最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对,他望着蓟怀旌,有些涩然地说道:“她……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蓟怀旌反问:“我何必骗你?”
林奚渺说她不想活了,是因为……他吗?
谢承祗眼前忽然就出现了她胳膊上的那一条条疤痕,还有醉酒之时的那一种疯癫之状,林奚渺的心中恐怕早就有什么心魔了。
她没有选择自尽,大抵是打算等着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只是平日里痛苦难耐,这才这般对待自己。
她早就不爱惜自己了。
谢承祗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泛着阵阵的钝痛,她那般鲜活明亮的小师姐,终究是被这个世道打磨得如一面平镜,
他垂下眼:“我绝对不允许。”谢承祗猛地站了起来,说着就要出门去。
蓟怀旌站起来喊道:“你站住,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唐芷筠要解药。”他道。
蓟怀旌摇摇头:“没用的,她不会给你的,她根本不认识‘阿木’,就连是我……”
“她不认识‘阿木’但是她认识谢承祗。”谢承祗沉下了声音,显得有些肃然。
唐芷筠喜欢他,此刻若是以谢承祗的身份去,她不可能不给。
就当他自私吧。
蓟怀旌立即道:“不行,唐芷筠现如今可不知道会去找渺渺什么麻烦,你若是以谢承祗的身份去,免不得唐芷筠就会将你没有死的事情透露给渺渺,这样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但是现在唐芷筠是因为我去伤害渺渺的!”谢承祗陡然拔高了声音,“我不允许渺渺出事,更何况是因为我。”
蓟怀旌何尝不明白谢承祗此刻的心情,他们二人现如今没有一个人能够允许林奚渺受到伤害,只是……他垂下眼,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谢承祗不等他说话,径直出了门去。
听见了他离开的声音,蓟怀旌疲然地去关好了门窗,直接瘫坐在了床上。
这么隐藏下去不是个事情,看来夏侯骥那边要速战速决了。
只是近来这澹台靖也不曾给自己他那边的消息,似乎开始对他有所怀疑了,蓟怀旌并未想到自己平日里何处有所纰漏。
他锤了锤自己额头。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