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对付当今陛下可不是件易事儿，不是我们这几个江湖人士能够做得到的。”林奚渺叹了口气。
岑兴言抱着双臂，斜了她一眼：“几个？你知道江湖令一出，有多少人出动吗？”
林奚渺摇了摇头：“朝廷的事情，江湖人还是越少插手越好，这两边微妙的平衡，决不能因为我们几个而打破。”
姚景沥也赞同道：“林姑娘说得不错，若是这般做了，一定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动荡，而且他们若是知道对付的是皇帝，凭着明哲保身的道理，真正愿意施以援手的想必也没有几个。”
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完全指望薛星洲发出来的江湖令。
林奚渺想了想，一个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由得冒了出来，她扫了周围人一眼，试探着说道：“自古造反的不是丞相、王爷，就是将军之流，不外乎那些有权或者有势的，丞相我们是不考虑了……后两者呢？”
这一句话将他们几个都给点醒了。
这里几个人最了解朝中之事的恐怕就是蓟怀旌了，他沉思了一下：“当今陛下没有兄弟，也暂无子嗣，据我所知，本朝以来尚未有异姓王，不过将军么，倒是有那么几个。”
其余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蓟怀旌便道：“当年上一任老将军退下之后，接手兵权的乃是一个叫做罗居义的将军，既不是左相党，也不是右相党，当年就是因为他为人正直，不喜趋炎附势，搞朝中暗流那一套，众臣争论过后便将虎符全权交给了他一个人，这些年来两相明里暗里相斗，他从未插手，大有只要没搞出什么造反叛乱的事情，一概与他无关的意思。”
可是若是这么个将军，恐怕也不是为他们所劝服的。
若是真要对付皇帝，那可是实打实的造反，这么一个将军，怎么可能因为江湖中事而做这些事情呢？
姚景沥问道：“他就没有什么比较在意的事情吗？”
“这些年没有什么战事，罗居义一般训练完了兵之后就回去带着自己小儿子……说起来他那个大儿子罗行止已是到了婚娶之岁，却迟迟不肯成亲，据说家中连通房丫头也没有，似乎是因为……”蓟怀旌说到这里顿了顿，“是因为澹台靖的女儿，澹台汝。”
澹台靖居然有个女儿？
“我们与澹台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怎么不知道他有个女儿？”林奚渺问。
蓟怀旌道：“他女儿如今十七岁了，没养在府中，小的时候是在郊外的广安寺长大的，澹台靖不怎么提起这个女儿，大抵是因为不怎么喜欢。”
罗居义、罗行止、澹台汝。
这京都的圈子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么大，竟然还是绕回去了。
林奚渺道：“我们要不从这个罗行止身上下手？”
姚景沥问：“林姑娘有何高见？”
“现在看来濮阳祺并没有打算暴露自己不是传闻中的痴儿，但是若是罗行止和澹台汝在一起了，罗居义和澹台靖就成了亲家，那就是京中有势、京外有权，朝政和兵权到了一家，濮阳祺能不慌吗？八成就狗急跳墙，暴露了自己，从而将朝政大权收到自己的手里，这个时候……澹台靖能够怎么想？”
大权在握这么多年，一向与自己不对付的宿敌夏侯骥也好不容易倒台了，若是他知道濮阳祺不是痴儿，是会将大权双手奉上，还是会压下这件事情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
他们至今不知道澹台靖究竟知道多少，态度如何，这一番其实也是在试探澹台靖的态度，左右都必须走这一步。
“试探完了澹台靖之后，还有一个罗居义。”林奚渺瞧着众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人有什么过度反应，应当都是在思索着这一步的可能性，她便继续说道，“罗居义能够保持中立这么多年，想必是真的没有动过造反的心思，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让他动摇了。”
蓟怀旌明白了林奚渺的意思，问道：“你想逼着罗居义造反？”
“不是我逼的。”林奚渺狡黠一笑，“我只不过是成人之美。”
姚景沥到底还是有些犹豫：“我们就这般将罗将军拖下水，是否有些……呃，不妥当？”
他这么一提，林奚渺也有些不好说，这件事情说实在的也确实是利用了别人。
岑兴言有些不同意地说道：“算什么利用？这个皇帝，说句不好听的，在位这么多年毫无建树，也没有什么能力，既无治国之能，也无定邦之勇，就算是无功无过，也不是个好皇帝啊，这天下不是向来以能者治之吗？”
林奚渺看了岑兴言一眼。
她没有接触过濮阳祺，没有见过濮阳祺的算计，他自小被夏侯骥监管着，装成痴儿步步为营，在夏侯骥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养出这么一群影卫为自己效忠，还有宋巍然这么一号人物心甘情愿帮他做事，若不是夏侯骥，濮阳祺这份心机勇谋用在朝政和开疆扩土上，未必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就如渺渺所言吧。”谢承祗道，他一锤定音，倒是没有人多说些什么。
林奚渺觉得这一次谢承祗回来之后周身似乎多了一些什么气场，说话沉稳有力，与从前不太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听从。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蓟怀旌点了点头，也同意林奚渺的主意：“罗行止喜欢澹台汝，一直没有表明心意，罗居义似乎不太同意——毕竟他心里也知道，若是两家结为亲家，他就不得不站队了。”
林奚渺问：“那澹台汝的意思呢？”
“她便是有些模棱两可。”蓟怀旌道，“我不知具体究竟如何，但是不妨试探一番。”
广安寺么？
林奚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广安寺看看。”
说着，她便转身朝外面跑了过去，还没跑两步，谢承祗便伸手将她胳膊抓住，淡淡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奚渺弯了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蓟怀旌收回了刚刚踏出的步子，终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