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确实是睡在了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褥。
——不过是盖着被褥纯聊天,什么事儿都没干。
林奚渺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侧着身子,睁着眼睛看他,生怕错过了什么微末的表情。
谢承祗有些无奈,终于开了口:“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怕你跑了。”林奚渺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抱着他的胳膊。
这么多个日夜之中,林奚渺无数次恍惚看见了谢承祗,每一次想要上前去抓住的时候,都成了一簇烟,袅袅散去。
这次终于不是梦了,林奚渺仍是有些胆战心惊,唯恐这又只是一场大梦。
她听见谢承祗低低地笑了一声。
林奚渺有些说不着,不知是不是心中太过激动,索性将自己满腹的疑问尽数倒了出来:“你坠崖……”
她才刚起了个头,谢承祗便动了动身子,伸出手将被褥往上拉了一些,恰恰遮住了她的嘴巴。
“睡觉。”
林奚渺将被褥往下扯了一些,正欲说什么,谢承祗便道:“再不睡觉,我就走了。”
她立刻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大抵是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就在自己身边,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了起来,林奚渺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一夜无梦。
次日林奚渺是嗅到了鱼肉粥的香味儿,被勾起来的。
谢承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一大早就起来给她熬粥,林奚渺一睁眼就看见谢承祗坐在椅子上擦着剑,旁边放着一个食盒,桌上放了一碗粥。
他低眉擦着剑身,上面已然没有一丝污垢。
林奚渺起身看他,心道,难怪阿木从来不让人碰他的剑,剑也几乎不出鞘。
……等等!他若是阿木……
林奚渺心中一紧。
“醒了?”谢承祗抬头看她,说道,“洗漱一下,趁热吃。”
林奚渺却恍若未闻,鞋也忘记穿,赤着脚跑到了谢承祗的身边捏住了他的衣领就要掀开。
谢承祗显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手腕很细,一掌就能够环住:“这是做什么?”
“……疼不疼?”林奚渺涩然问道。
谢承祗本是没有反应过来,见着林奚渺往自己身后瞧了好几眼,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他摇了摇头:“结痂了,不疼。”
“那个时候一定很疼。”林奚渺垂着头,说的时候声音很小,她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伤了你,两次。”
一次刺入腹中,一次划在背上。
她说着,声音又有些哽咽了,这件事情是她心中最难过去的坎,却没有想到自己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伤了他一次。
“没关系。”谢承祗对着她抿嘴笑道,“你不用太在意这些,况且你也算是帮了我。行了,快吃吧。”
只要是你给的,伤痕也是甘之如饴。
他在心中补充了这么一句,谢承祗将剑收回了鞘中,伸出手贴了一下碗壁,确认那碗粥还没有凉。
林奚渺听他的话去洗漱,将有些凉的水扑在自己脸上,激得整个人都清醒多了,就在这时候脑子里忽然浮现了谢承祗那句话。
也算是帮了他……怎么回事帮了他呢?难不成……
林奚渺收拾好了自己,坐到了谢承祗的旁边,一口气将梦寐以求的这口鱼肉粥喝完,擦了擦嘴,才说道:“我就学了个皮毛,诊不出来什么东西,你等会让随我去见见我姐姐,让她给你看看。”
濮阳祺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毒药,她昨晚也没诊出来,但是一日没解决,她就一日心神不宁。
谢承祗没有反对,看着林奚渺喝完了粥,便拉着众人见了个面。
宋巍然受的伤有些重,此刻还躺在床上休息,其余人倒是都到了。
在得知阿木就是谢承祗之后,除了蓟怀旌之外的几个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没有像是林奚渺那般接触过一些端倪,迟迟不肯相信。
不过人在眼前,没事就好。
裔尔坐在一边给谢承祗把着脉,倒是林奚渺眯着眼睛道:“大师兄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吃惊,难不成是早就知道了?”
事已至此,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错,我确实早就知道了。”蓟怀旌点了点头,“在阿祗坠崖之前。”
“你说什么?”
林奚渺猜到了他早就知道,却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知道了。
蓟怀旌看了谢承祗一眼,徐徐道:“当时阿祗来找我商量,坠崖一事是他提议的,他因我坠崖之后装作与我们反目成仇,转而以报仇之名投到夏侯骥的门下。”
“知己知彼,方能成事。”
“夏侯骥一开始并没有完全相信,不过……”
蓟怀旌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谢承祗不在意地说道:“没有什么‘不过’,他最终还是信了。”
他们没说,林奚渺却知道是为什么,谢承祗身后的那道疤说明了一切。
她坐在旁边,低着头没说话。
裔尔按住他的脉搏的手有些迟疑,想了想:“这毒有些奇怪,我没有诊出什么。”
谢承祗收回了手,淡淡地理了一下袖子,没有追问什么,却走到了林奚渺的旁边,捏了一下她的脸。
见着她抬起头,情绪不高,他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蓟怀旌大约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听得姚景沥他们一会儿一脸震惊,一会儿皱着眉沉思,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奚渺没心思听了,问向裔尔:“姐姐,这毒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这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头绪,得回去查查书,先走了,你们说。”裔尔跟林奚渺说了两句,便皱着眉往外走去了。
裔尔越是语焉不详,林奚渺就越是不安,差点就要跟在裔尔后面去查,还是谢承祗将她拉住了:“别去了,交给她吧。”
林奚渺只好恹恹地坐了下来。
说话间,蓟怀旌看了她好几次,见着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一心只扑在谢承祗上,眼神没克制住暗了暗,随即收拾了起来,问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