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青昏昏沉沉睡了一路,抵达青岛时机场又是一片热烈的接机景象。
直到穿过人群,上了品牌方安排的车,她才松了一口气。
“青青你见过海吗?”苏澄池在飞机上睡不着,一上车就抱着手靠在座椅上假寐。楚浩闲得无聊,转过身跟坐在最后排的叶青青搭话。
叶青青摇摇头,她的家乡是北方内陆的一个小城,上大学到了C市也是依山不傍水。别说海了,就连小溪水都没见过几次。
楚浩神秘地冲她挤挤眼:“嘿,那正好。这次咱们要去那地儿,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车子穿过市区,行至崂山的另一头。叶青青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外头的景色越变越不一样。渐渐地,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他们驶进了一个小渔村,停在一片开阔的海滩上。
下了车,她环顾四周,眼睛都亮起来了。把行李交给了来对接的工作人员,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地方,简直是世外桃源嘛。
小小的村子,没有高楼林立,没有工业化的污染。背山面水,风轻云淡,新鲜的带着海浪味道的纯净空气一下子就让叶青青心花怒放。
“怎么样,我说的吧。”楚浩也蹭过来坐下,给她指身后的红顶小别墅,“这儿叫青山村,就是本地人也很少来,是取景的胜地。咱们这段时间就住海边。我这几年跟着澄池天南海北的走过不少好地方,也算是公费旅行了。”
叶青青扬起头笑,从包里拿出两罐可乐,递了一罐过去:“楚哥你真会苦中作乐,苏澄池这么红,你当经纪人的肯定比我们这些助理累多了。”
“累不累的也就那样,我俩是发小,反正真心实意的,一块儿打拼呗。”楚浩拿食指撬起拉环,“呲”的一声,绛色的泡沫溢出来,就像叶青青此刻看到海时心里涌出的、简单的快乐。
那边工作人员安排好了住处,远远地喊他俩过去。叶青青应了一声,站起来捧了没喝完的可乐罐子小跑着往红房子走。
身后楚浩还没来得及叫,她便直直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人,大半罐可乐就这么准准地泼在了苏澄池身上。
苏澄池看着气泡在他的白衬衫上滋啦滋啦地绽放,胸前黏腻的触感让他憋不住地怒吼:“叶青青!你是来给我败事儿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出来。”叶青青慌张地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擦拭,衬衫浸湿之后变得透明,她的手又时不时摸上去,苏澄池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红。
楚浩这才大步追上来:“别擦了,越蹭越脏,澄池你脱下来看看回去能不能干洗吧。”
苏澄池扶额:“这是品牌方新送过来的,我正要穿过去试试上镜。”
直到他皱着眉上楼去换衣服,叶青青还攥着一块儿被可乐沾湿的纸巾愣在原地。
“想什么呢。”楚浩从她手里把可乐罐子和脏了的纸巾抠出来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虽然是个意外……但是,我老板终于记得我叫叶青青了。”
楚浩倒吸一口气,憋着笑:“你的脑回路……我理解不了。但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整治苏澄池的,没准他力求精致的毛病能跟你这儿治好。”
说完正要走,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道:“对了青青,赞助的衬衫也不贵,按市场价大概在十万左右。”
十万?不贵?
果然是富二代,果然是富二代的发小。叶青青石化在门口,清新的海风忽然吹得她有些凉。
“悠悠,我算了算,我一个月工资三千,他那衬衫十万。我就算不吃不喝不租房子,也要还两年零八个月。”
苏澄池跟着工作组试完场地回来时,路过叶青青的房间。只见门没关,她正盘腿坐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给谁打电话,看来是楚浩今天吓唬她了。
不过他倒是早就消了气,一件衣服而已,了不起他再送品牌方一套产品写真拍摄。可是看到叶青青眼睛哭得跟桃核似的,心道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经吓,忽然就想逗逗她。
走至她房间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大敞开的门,叶青青抬头,一个激灵挂了电话,从床上翻身下来。
“苏老师……对不起,衬衫的十万块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她绞着衣角,像小孩子犯了错,低头站在他面前,个头儿只到他胸口。
“那衬衫啊……楚浩逗你的,不是十万。”
叶青青猛地抬起头,还挂着泪花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真的?”
苏澄池微笑:“嗯,真的。不是十万,是十八万。”
……
嗯,不是两年零八个月,是五年。
叶青青“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我才二十岁,我大学还没毕业,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就背了一屁股债,怎么办啊,我以后再也不喝可乐了。”
苏澄池本来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要心软了,可是当听到她“再也不喝可乐”的感慨时,他彻底放弃了摸清这丫头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的想法。
“这样吧,不用你不吃不喝的赔。咱俩签一份协议,你继续给我打工,做我的助理。我呢,每月扣除你百分之三十的工资,直到十八万还清为止。”
苏澄池反客为主,走进她的房间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含笑看着她。
叶青青愣住,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
按现在的工资来说,每月百分之三十是九百,九百要还清十八万……不是两年零八个月,也不是五年。
“是十六年零六个月!苏澄池你这是要压榨廉价劳动力!”
“唔,要么你现在还清啊?”沙发上的人不紧不慢道,“别那么悲观,没准以后还涨工资呢,用不了十六年。再说我雇佣你十六年,你还比别人得到一份更稳定的工作呢。”
呵,涨工资也涨不了十八万啊。
叶青青忿忿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泄了气:“谢谢苏老师。”
“还是叫澄池好听。”苏澄池起身路过她,留下一阵好闻的橙花香水的味道,“协议我一会儿让人打印出来,你过来签啊。”
他走后,叶青青关上门,哭丧着脸栽进床铺。上班第二天,倒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