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榆出院后,把养父养母一直送到了机场。
宋禾靠着他身后的石柱,含笑看着贺榆。
贺榆与心中别扭的自己达成了妥协。与其别别扭扭的活着折磨自己,倒不如坦坦荡荡,顺其自然。哪怕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人对他的生命抱有期待。
但好歹。他也是有人爱着的。
这就足够了。
养母沈听蓉站在机场通道入口,眼中含着泪,不舍地看着自己从小养大的,一直以来都极为心疼的儿子。
“真的,不跟我们回去吗?”
贺榆垂在两边的手指颤了颤,心中苦涩遍布,犹豫和想要放肆应下的情感在胸腔中乱窜。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了,贺榆双手搭上母亲的肩膀,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榆儿长大了,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他贴在母亲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语气中带了几丝微不可查的撒娇与不舍。
他贪恋的问着母亲身上淡淡的香气,一滴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滴在母亲淡绿色的衣裳上,将那淡绿一点点染成了墨绿,正如他的心情一般沉重。
沈听蓉顺着他,抱住了他,而后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以后遇到了什么事,别总一个人扛着,嗯?你走这几年,爸爸妈妈还有你妹妹一直都很想你。到处找你又找不到,你不知道我们有多伤心。”
他心中内疚,反手抱了抱母亲,并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会保持联系,沈听蓉这才放下心来,依依不舍的离去。
宋禾从石柱后走了出来,看着贺榆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房东心理上有些缺陷,凡事总爱往悲观处想,可具体有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贺榆拍了拍他的肩,勾着他的肩膀将人连拖带拽的带走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禾回了神,尴尬的笑笑。
他总不能说我在想你精神是不是有点毛病吧。
──
东郊森林内的一栋小木屋内,窗子被死死的订了起来,暗无天日。
几名黑衣人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前。女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啪”
她点了支烟,火光将屋子隐隐照亮了些,烟雾缭绕在她的周身。
“该怎么说你们才好呢?嗯?”
她抽了口烟,柔柔问道。
那声音,分明温柔至极,却又听着使人毛骨悚然。黑衣人没答话,只将身子又俯地低了些。
“呵。”女子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该拿你们怎么办?嗯?”
她起身,抬了抬手,表情藏在黑暗中,看不大清,却大致能知道,必然是可怖森然的。
“你们活着的价值不就是为了我吗?自行了断吧。”
一行黑衣人站在原地,没动,女子拢了拢自己略有些散开的衣衫,翩翩然去了,远处有几发子弹射来,划破了寂静,悄无声息的,黑衣人一齐倒了下去。
他们死前,连最后一点声音都没能留下。
宋禾猛的从梦中惊醒,捂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
那梦分明那样不可理喻,可他却又觉得这些事真实的就像正真实发生着一样。
清晰,又恐怖。
那森然的女子给了他一种莫大的熟悉感,他分明还差一点点就可以看清了。
潜意识告诉他,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想要害贺榆的人。
“滴滴滴,滴滴滴”
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了光,熟悉的闹铃响了起来。
宋禾呼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关了闹铃下了床。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竟然会相信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可能会发生梦中那样的事情。
他告诫自己别再多想,走到窗边拉开了床边。
远处的天台顶上,一个人背光站着,正死死盯着宋禾。
宋禾手抖了抖,没敢看那人,伸了个懒腰而后装着若无其事地将窗帘重新拉上了了。
这种不安感冒似从贺榆住院那天起就一直在了。黑暗之中,总觉得有一个人正在暗处盯着自己,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他可能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去了。
纵然如此,冥思苦想却仍想不出究竟是谁想要害自己。
他心中焦躁,挠乱了自己的头发,生无可恋的往房外走去。
贺榆大概是被他的动静给吵醒了,此时正边打着哈欠边拿着水壶给水杯倒着水。
宋禾看他那样,手抖着,水都快要倒出来了,内心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走过去接过了他手上的水壶,替他倒满了水。
“手还是不行吗?”
他将水壶放到了桌上,拿起贺榆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着。
“嗯,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一用力就一直抖。”
贺榆不自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甩了甩,而后怪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两声。
宋禾没注意到贺榆耳边淡淡升起的粉红,彼时心情凝重的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对于那天的人,你有什么眉目吗?”
贺榆皱了皱眉,认认真真的思考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从少时到现在,他自认自己的社交圈一直很小,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过哪些人。那时候年少轻狂,又性格执拗,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性格,他在学校里圈了不少黑粉,具体数来,也实在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
可那些人讨厌他归讨厌,也并没有一个恨他到了想杀了他的地步。
宋禾了然的点了点头,心中大致有了点数。如果不是贺榆的话,那应该就是自己身上的问题。那人定是想要让他众叛亲离,这才从自己的朋友开始下手。
他好像,大概知道是谁了。
他紧紧握住了贺榆的手,嬉皮笑脸地开始抱大腿,“大佬,这几个月的兼职能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赚点零花来着。
她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自己的谎言被他拆穿。
贺榆内心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对宋禾有点担心。
“兼职的工作都是脏活累活。你的病,能扛得住吗?”
宋禾闻言,一下就急了,不置可否的开始为自己辩驳 “不要瞎说,我体力可好了!”
“是吗”
贺榆表示不信,轻笑道,而后趁宋禾不备轻轻推了宋禾一下。
宋禾顺顺向后倒去,两人相视,而后一起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从此,宋禾有了一个新的外号:身强体弱易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