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营再一想,钟家不营商的坑暂时可不能再跳进去了:“我们钟家无意于此,以凌家之名入股,这吴三分茶的名号,我看也不用改,印象中吴三分茶过了桥,有一副茶花屏风!”
“不错,正是,钟员外是想?”吴子轩自然是对吴三分茶各处的布局了如指掌。
凌淑云眨了眨眼睛,赶忙接道:“我觉得可以把屏风换掉,让官人题上一句,不如就‘岸帻看云卷,含毫任景斜’,官人觉得如何?”
钟明营心里想的要题字,本来就发愁写点什么好,幸好凌淑云解了围。
“娘子果然聪敏,不知道伯广兄以为如何?”钟明营问道。
吴子轩心里想到,对方只要凌家入股,钟家题字,简直比料想的好了太多,白日里自己费尽口舌才说服了爹爹同意让出这“吴三分茶”,如今听说能保住吴三分茶的名号,忙说:“钟员外果然高见,一句诗语恰似这蜜羊肉中的枸杞,那是画龙点睛,日后吴三分茶必定生意兴隆!”
孙之蔺摇头晃脑的嚷嚷道:“我就说吧,钟家大郎是灵川道钟家的人,人家三十余年,声名远播,必定不是什么恶人。”
钟明营觉得这个汝明倒也有趣。
孙之蔺自己只管滔滔不绝:“钟员外,我来时,伯广兄说了,让我不要多说话,乖乖做一个吃饭的就好,就怕我又惹了是非,整个蒙山谁人不知我?”
云延世也是捂嘴直笑:“是的是的,我是早有耳闻,大家怎么说来着,‘闻声如恶来,见面似潘安’,对不对!”
钟明营和凌淑云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孙之蔺也是不介意:“我本就喜欢结交些朋友,这蒙山茶市南来北往的商人,多的是有趣之人,我与你们云家三郎最是要好,蒙山书院我也是常去的!”
凌淑云倒是诧异了:“这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之前我和小舅舅也是一起读书的!”
“嘿嘿,这个就不与你讲了,说多了三郎怕要挨先生板子!”孙之蔺乐呵呵的故作玄虚。
桌上有了孙之蔺这个活宝,倒是有趣了不少,钟明营也没想到虽然孙家和吴家心怀鬼胎,有意打压,这后辈之中竟然有两位如此人物,如果凌家和云家不与钟家联姻,再有十几年,这蒙山茶市估计真就没有两家什么事情了。
自这一天之后,李字房的蜜羊肉就多了一种做法,要叫做红蜜羊,后来蒙山人若是两家有矛盾,中间和事佬必定点红蜜羊,以沾沾这蒙山“凌云孙吴”四家和好之气。
“想不到,这云延敬竟然私下与孙家的孙之蔺极为要好?”凌淑云坐在房中,对着钟明营说到,把自家官人请回房内,外人看来两人是正常了,凌淑云倒觉得不知所措。
“是的啊,不过蒙山毕竟不大,凡是家中有人读书的,基本都送往蒙山书院,云延敬是云家的,认识也是正常,对了,书院的时文册编撰的如何了?”钟明营问道。
“时文册,林夫子倒是找了不少人正在做,他倒是上门找了翁翁几次,我也没有过问,想来,要不你明天去趟书院,也帮我看下爹爹,这么久也不知道近来如何了。”凌淑云本来是想说这时文册之事,结果说到爹爹,就有些黯然神伤,不再多说什么,自己先上床歇了。
钟明营虽然是被请回来,也还是自知该当如何,吹了灯,轻轻的上了床,看着裹着紧紧的凌淑云,轻声说了一句:“这天也热了,不必如此这般!”
凌淑云看着墙,眨了眨眼睛,刚刚泛出的泪花,瞬间被暖暖的止住了,带这些笑意“嗯”了一声,钟明营这边只想这夜色快点过去。
“不错,不错!”第二天一早,凌老爷子看着晨练的钟明营,不住地说着,“元问,你这是个什么套路啊,看上去很是有趣!”
凌淑云也在一旁跟着,看到翁翁出来,一脸的欣喜,进来凌伍的身体好转了许多,正好也可以一道练练这“八段锦”。
“这是灵川道的八段锦,官人说每天晨起打来,对身体极好的,翁翁也一起来试试如何?”凌淑云身上动作没停,嘴上却在催起来。
“淑云说的不错,你是可以试试,郎中也说了让你席一席那五禽戏,我觉得钟明营这什么八段锦也不错嘛!”凌淑云祖母也在一旁说到。
子初和明欢是早就习惯了这阵势,不过自从钟明营住在红茶坊来,也好久没跟着一起练了,这大早上,众人共同“一二三四”的喊着,凌府倒是难得热闹起来。
“凌老爷,娘子让我今日去趟书院,看看这时文册编撰的如何,不知道可有什么要注意的?”钟明营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凌老爷。
“季渊已经来了几趟了,大体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招募来编撰的几位夫子,你倒要看看后面有什么打算?”凌伍想了想,这时文册自己已经看过,之前说的时文册过于僵化,林夫子专门按照凌伍的名单,寻来了几位夫子,这才完成了编撰。
“这几位夫子不是书院的先生么?”钟明营问道。
凌伍几句话说明了原委,但是没有言明为什么有如此水平的夫子,却不能进蒙山书院教书,而且有一贯靠着凌家接济。
钟明营心里寻思着,这倒也要动动脑子,不过也就几个人,养着也就养着了。
到了书院,钟明营问过了林夫子时文册的情况,倒是出了点意外。
林夫子说到:“郎君来的正好,凌老爷子嘱人编的到也差不多了,就是给了书院各位夫子看过,却说如此时文册必定害人不浅,各个都要去找凌老爷,说要再改过才行。”
“哦,这是为何?”钟明营也是好奇,凌老爷的名声在外,又是蒙山书院开宗之人,为何大家还有异议。
“哎,还不是说文章如此,与科举之文风大不一样,生怕如此这般文章流于蜀中,影响了士子明岁殿试,更害了蒙山书院清名!”林夫子说的也是清楚。
钟明营想了想:“凌老爷身体你也见过了,虽然好了不少,也不能如此多人登门,不如让众夫子一起辩论一番,再做计较。”
林夫子躬身而出,让钟明营到同乐堂稍等。
钟明营走出门外,迎头走来一人,再一看正是丈人凌璞,前几次见到,都有林夫子陪着,虽说也是介绍过了,但是凌璞满口胡言,倒也像是没见过一般。
“你是?看着眼熟啊!”凌璞看着钟明营思索着。
“凌夫子,这是贵婿钟家大郎,钟明营啊!”林夫子又说了一遍。
“钟家大郎,钟家大郎……”凌璞嘀咕着,“可是灵川道钟霖,钟少白家的哥儿!”
钟明营也是第一次听到凌璞清醒的回答,看来今天气色不错。
“哎呦,凌夫子今天是终于认识自家女婿了,大郎,你今天可算是碰见丈人清醒一回咯!”林夫子叹了口气,“这样,你们聊下就来同乐堂吧!”
“同乐堂,今天有什么人要来么,还去同乐堂?”凌璞问道。
“是凌老爷说要重编时文册,大家有所争论,故而到同乐堂商讨下。”林夫子说了就赶紧去招呼大家。
留着钟明营、凌璞二人独处。
钟明营内心惴惴不安的,不知道如何与这时不时就疯癫的丈人相处。
“时文册,不知道爹爹有什么想法,钟家大郎,你觉得我们家姐儿如何?是不是特别的乖巧?”凌璞左一句右一句的。
钟明营刚要接一句,凌璞就已经自顾自的说起来了:“前几日,云家的吕娘子说要写蜀锦,你回去跟你爹爹说下,尽快送到云府。”
钟明营心中疑问,这蜀锦又是什么事情?
“同乐堂,同乐堂,我们去看看这时文册!”说话间,凌璞又好似记起了什么,带着钟明营就走到了。
凌璞两人在蒙山书院已然走了许久,林夫子众人早已讨论良久,众人很自然的分为两派,一派自然是之前的蒙山书院夫子们,一派则是凌老爷子请来的。
大家争论之声鸣于堂内,一派言说天下文风如此,已经数十年,尤其科举之策,已然为天下选取名臣无数,当今灿然文治,正可证其法有益。另一派,争说世人苦此种文字已久,民间流传之佳句,无不朗朗上口,用词简易,更兼范文正公等早已提倡文字晓畅即可,凌老爷也已经定了说法,新编的时文册,务必实用。
众人这见到凌璞两人进来,顿时压下了声响。
林夫子忙说到:“今天难得凌夫子前来,如今大家既然争执不下,不如听凌夫子见解!”
众人看来也知道,凌璞虽然疯癫,但清醒的时候,还是那个蒙山书院的执掌教席的第一人,就都默不作声的等着。
林夫子递了两本时文册给凌璞手上。
凌璞匆匆看过,扔下一本,说到:“如此文章,何必蒙山书院诸位夫子争论,天下时文册无不如此,若要新编,还是这一本堪称实用,虽说仍然不乏浮华辞藻,但其心在于为民、为天下,尚可、尚可而已!”
凌璞一席话,钟明营倒是听了个明白,虽然新编的要务实一些,不过还是留有不少华丽辞藻,如果真让凌璞带着大家,估计更加不适合各位文士所用了。
“那就听凌夫子的吧,我过几日再做编校,亲自送给凌老爷子再过目,各位回去吧!”
钟明营看着几位夫子,突然想到了新买的铺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