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员外说了，让您也不用担心钟家生意，灵川道三十年什么光景没看过！”来人也带来了钟霖的口信。
“郎君，吴家二郎来了！”外面府奴喊着。
钟明营和凌淑云相视一看：“且看看他这次有什么计较！”
凌淑云摇了摇头，说到：“估计这红茶的流言多半就是他们的手段。”
吴子轩踱着四方步，撑着绿柳伞，倒也让凌家府中众人眼前一亮，不禁说道，好一位翩翩公子！
吴子轩这次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求和，第二个是找回面子，偏偏这两件事情，还就是水火不容的两件事，来之前他心里盘算了各种可能，今天来，也算是胸有成竹了。
钟明营看到吴子轩一人进来，倒是有点惊讶，上次人前人后一堆人鞍前马后的公子哥做派，实在是让他记忆犹新。
而且钟明营突然意识到，自己上次压根就没有正眼看过吴子轩一眼，两巴掌打完，自己被蒲宗明挡在身后，吴子轩也被人拉开。
“吴家二郎今天气色不错，面色红润，是有什么喜事么？”钟明营先声夺人。
倒是明欢没有忍住，不禁莞尔一笑，满座寂静中，让吴子轩一下子想到了那闪亮的两巴掌，脸皮仿佛仍然留有隐隐疼痛一般。
幸好今天什么人都没带！果然凌府人也不多，吴子轩暗自吸了一口气，尽管尴尬，不过没什么熟人，也就好了许多，瞬间恢复了自若的心态。
“谢过元问兄，今日登门也是来赔礼的！”吴子轩开门见山第一句，让凌淑云凝起了眉头。
吴子轩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先示弱，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此刻的他满脸堆笑，只等钟明营接一句回去。
“凌家茶园！”钟明营云淡风轻的回答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不仅吴子轩愣住了，凌淑云也愣住了！
凌淑云愣住的原因是，毕竟吴子轩这上来头一句，一般人连反应都很难，更别说直接提条件，到好像是钟明营早有准备一般。
吴子轩愣住的原因则是，钟明营所说正是孙家、吴家求和的第一样筹码，凌家茶园虽然是云家吕娘子设计的，但现在这茶园毕竟是在孙家手里，留着迟早是个隐患，索性顺水人情还回去。
但他没料到，钟明营第一句话就能够点到此处，果然不凡！吴子轩暗暗称奇。
“这个自然，孙行老最近偶染风寒，特别让我拿来了租契，孙家已经签了字，这次就由我吴家作保还了，不过按着契约，这地目下只能还给云家，后面我们也没办法！”吴子轩从袖中拿出几张纸，明欢接了过来递给了钟明营。
“那个自然，我自会给仲舅讲过，谢过吴家二郎！”凌淑云看着租契，甚是激动的回答。
吴子轩立马按照自己的计划接过话来：“上次无意冒犯，凌家书香染蒙山，作为蜀中士子领袖一般，吾等仰慕已久！”
凌淑云点了点头，钟明营此刻也觉得吴子轩不似之前的印象，心中盘算着后面吴子轩还有什么牌要打！
“上次意外，我这本来要打个招呼，结果一下子失了手，改日我在李字房，一起试试蜜羊肉如何！”钟明营这次说的倒是诚恳。
吴子轩对于钟明营的回答再次大感意外，自己的面子，对方是给回来了，现在就是如何化干戈了，毕竟这次水患，各大茶商损失虽然不多，但是官府征收多了不少，西北战局最近听说又起，要求蜀中之茶尽快赴熙宁博马，官府都要收了去，本来私卖可多赚两成，官府多收，则这两成又没了，各大茶商户是叫苦连天。
所以，孙剑雄和吴三商量，今日务必让吴子轩做成两件事，一是保证明年凌家的采茶工可以与茶行众人共享，二是钟家灵川道可以接手今年剩余蒙山茶行之茶。
“元问兄说的蜜羊肉，我也是大爱，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先定下来啊！”吴子轩试探道。
钟明营自然知道，采茶工之事肯定是跑不了的：“采茶之事，当属茶行事物，由凌家、云家改日与孙行老商讨即可，我一个外人说的不算！”
吴子轩也是聪明人，看来此事有门！也就不再恋战，见好就收！
“我说的是还有一事！钟家大郎自然是说的算的！”吴子轩微微一笑。
钟明营眼睛一转，倒是猜不出来。
“这事情原本也是一件好生意，我听说啊，最近蜀中各地，都在传言什么钟家开始破例经商了，搞得你们钟家号的生意折了不少！”吴子轩特意停顿了下。
钟明营眯起眼睛，此事自己也刚刚才知道，看来还真和孙家、吴家有关。
“西北边患又起，官府强征蒙山各户之茶，想必你们也有牵连吧！”吴子轩说到。
“托行老的福，官府觉着云家之茶太贵，不曾采买过一斤，倒也没听说有什么影响！”凌淑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这句倒是让吴子轩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是是是，云家茶好！官府体恤，留于蜀中，也是自有缘由，说来这也是行老的功劳不是！”吴子轩厚着脸皮，倒是硬硬的把这句接下了。
“哼！”钟明营也是服了，不过也要夸一句吴家二郎的反应真快。
“如果钟家号愿意接了蒙山各茶商的生意，岂不是两全其美，大家自然都愿意按照钟家号一贯的出价采运，不知钟家大郎以为如何？”吴子轩说完，就等着钟明营的态度，如果拒绝了，自己也就只能撕破脸皮了，毕竟两家能让钟家号生意折半，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片寂静，这一刻钟明营在思考的是，明知孙家和吴家是背后捣鬼之人，但自己可以在蒙山靠着钟家强压整个茶行，但是出了蒙山，整个川陕、东南，更别说京师，富商大贾无数，商行纵横，这“红茶出，天泉怒”的缪言一旦真的传开，估计再无翻身可能。
而吴子轩就是在等，他时刻准备着，告知钟明营自己虽然这次足够诚意前来，但是真要鱼死网破，估计这钟家号也几年不得安宁，他更是在赌，因为他是孙家和吴家中唯一一个认为，钟明营会愿意接受这些条件的人。
他赌对了！
钟明营确实不傻：“我想知道，你们如何确保这些流言能够消失！”
吴子轩知道了，对方虽然看破整个对局的情况，但是好像没有搞清楚重点，这也是他计划的第三步，布疑云：“孙家能够在蒙山立足，自然有所倚靠！”
钟明营没有接话，却回过头对明欢说：“去拿些上好的红茶给吴家二郎带回去！也尝尝这蒙山第一的茶，到底如何！”
吴子轩本以为自己玄乎其玄的回答，会让钟明营追问，怎料到如此，大家客套几句，吴子轩满意而归。
“官人，这就打算和了！”凌淑云觉得这也是目下最好的情况。
“和而不同！”钟明营像是回答凌淑云，也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这个吴子轩，倒是个人才！”
“孙婿有见识！”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凌淑云惊得转过身，喊道：“翁翁，你怎么起来了！”
凌老员外一个人走了进来，钟明营赶紧让了正座，毕竟凌老爷曾经在东京为官，殿前重臣，其傲然之气，蜀中闻名。
“凌老爷今日好些了！”钟明营忙问。
“哈哈哈，没事，最近听着你和云姐儿的生意，自然好多了！”凌伍朗声笑道，虽然气息仍然微弱，但豪爽之意仍然依稀。
“翁翁，您来了，正好有件事情可以请教下，蒙山书院前几日找我，说让雕版坊印制一批时文册，以给蜀中秀才所用！”说罢让明欢去里面取了书样来！
“这是你爹爹编的？”凌伍看了之后，略显不悦的问道。
“倒也不是，爹爹一直住在书院，但是不太过问这些事情了，都是林夫子找人做的！”凌淑云解释道，想到自己疯疯癫癫的父亲，忧从中来。
“哎，你爹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凌伍自感家中人丁零落，感慨万千。
“不过这种时文册，文风浮夸，只是做做文章，未必见得真才实学！不过眼下考官如此，你们刻印一番也就算了！”凌伍自感身体无力，只能感叹世风如此。
“那何不让林夫子找人编撰新的时文册，再行雕版！”钟明营灵机一动。
“今冬各乡秀才就要进京赶考，若是晚了，雕版未必来得及！”凌淑云自然也想过找人重新编纂的主意，不过碍于时间，也就作罢了。
“前些年，我曾去往江南西路，见过一物，以烤制的胶泥为模子，单刻一字，随时排列，制版极快，你们到可以试试！”凌伍回忆起来十余年之前的见闻。
活字印刷！！钟明营之前就有想过，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材料，才只能用雕版的方法，江南西路，这就去找人把这方法学了来！
凌淑云脑海中想着翁翁描述的场景：“这倒真的是个极妙的主意！可以试试，那就先让林夫子找人编撰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