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恒,钟家号是不是早就和云家大郎有往来了?”钟明营虽然已经猜到了些许,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身边的马蹄声似乎淹没了钟明营的声音,简恒并没有回答。
凌淑云则是看向钟明营,若有所思状。
到了钟家号,一如既往的贯彻钟家的特点,甚至有些低调到破败的门脸,钟明营和凌淑云到了成都之后,并没有进入过钟家号里面,也就是之前在路边走过,见有人进出而已。
“郎君,这边!”简恒让过,进了第二进院子后,反而人多了起来,虽然是半夜了,仍然灯火通明,再穿过一进,就是一处园子了。
“官人,这里和凌家云社的园子?”凌淑云此时虽然还没有卸去了妆容,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过看着这园子不免的感到意外。
钟明营也发现了,这和凌家云社的园子一模一样,旁边的假山也是如出一辙的位置,不过规模更大一些。
“简恒,我们要去哪里?”钟明营问到,这里已经是钟家号的后园子了,再往前就是墙了,而且与前面的热闹相比,此处明显幽静了下来,而且各处布局。
简恒果然将两人领到假山处,说到:“郎君请进,凌娘子也请进!”
两人幸好前次已经进过凌家云社的假山地道,这次比较镇定,内里也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微光照亮的,走入其中,比之凌家云社地道要开阔了许多,不至于让人前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钟明营想起那天拨弄机关的时候,些许悸动的感觉,于是说道:“简恒,有空,把凌家茶社的地道还是拓宽一些吧!”
凌淑云听到也是脸色一红,幸好这地道之中昏暗,也无人注意到。
简恒弯腰“嗯”了一声,拨动机关后,走进了一间密室,密室中光芒散出,竟然犹如白昼一般。
钟明营被这突然刺眼的光芒,赶紧用衣袖遮了一下,再睁眼:“爹爹?”
正是钟霖端坐正中,旁边是钟家号斗营的薛季山,再有一个人钟明营并不识得,倒是身后凌淑云喊了一声:“大舅舅!”
不错,此人正是云家大郎云延章。“那书信是?”钟明营奇怪了,看着简恒。
简恒站到门口,并不发一言,倒是钟霖说道:“元问,过来,简恒并不知道其中事情,是我说让他这么说的!”旁边云延章也点头称是。
“爹爹,你怎么从灵川道专门赶到成都,也是因为嘉州冯家么?”钟明营坐下,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也不至于远在东京的云家大舅舅也来了。
“钟家大郎在蒙山果然好手段,我可是听我家二郎对你赞不绝口啊!淑云姐儿,这个官人可还满意?”云延章说着笑道,到好像眼下的危局不过寻常事情而已。
此话一出,凌淑云本就刚刚褪去的绯红又上来了,幸好这脸上是化了妆的。
“哈哈,你这打扮成男儿身倒是俊俏得很,不是提前知晓,还真会被你骗了过去!”钟霖看着凌淑云的打扮也是笑了出来。
钟明营看着凌淑云的窘迫模样,赶紧追问:“嘉州冯家说在各地都在散布留言了!”
“嘉州冯家是什么货色,他们怎么敢跳出来惹这些事情!”薛季山忿忿的说,语气中对着嘉州冯家颇为不屑。
云延章也点头称是:“嘉州冯家不过才骤然起势了几年光景,在这蜀中略有些名气而已,却没有什么根基,如此富豪大户,起起落落几年就换一茬了!无非是站在门前乱叫的狗而已!”
钟明营坐定了下来,反复寻思着几人说的话:“那是张方平在背后么?”
钟霖捋了捋胡子:“元问,那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认为的!”
钟明营把自己想的说了一遍,目前明面上看到的是,嘉州冯家勾结益州通判,施宁竹在明面上借着暗中之人栽赃,以联络侬智高为名封禁了成都云社,而嘉州冯家买通了江湖中的说书人,散布红茶来自蕃人和带有剧毒的流言。
“儿子,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了!接着说!”钟霖拿着茶盏点着头,颇为满意的看着钟明营。
但是目前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张方平让墨子仁联络凌家、钟家,成立了红茶行院,再一个,墨子仁不仅第一个告知自己关于嘉州冯家和施宁竹之事,而且晚上还出现在了关扑私市,所以他一定有事情隐瞒着!
“所以你觉得我是另有阴谋么?”身后一人突然说道,让钟明营和凌淑云都吓了一跳,再看那人,不正是张方平么!
“张大人!别来无恙!”云延章站起身来说到,双手一躬。
“云家大郎才俊不凡,东京一别,也是许久不见了,云员外自从回了蒙山,听说是逍遥得很!”张方平朗声说到,中气十足。
“爹爹却是如今潇洒的很!”云延章说到。
“见到钟家大郎,不免想到……,哎,一过也是一十六年了吧!”张方平对着钟霖说道,想到了十六年前钟孟杰之事,惆怅一片。
钟霖站起说道:“爹爹也是为了大宋,一直让张大人挂念了!”云延章也是摇头,也是想到了曾经往事。
钟明营看着几人,心中大概明白了几分,看来张方平与云家老员外云李珍,与先祖父钟孟杰都是相熟,再加上凌家老爷子凌伍,只是不知道这一十六年前是发生过何事。
“这次我可是要拜谢张大人了!若没有张大人前后张罗,元问的这个红茶也未必有如今的声势!”钟霖弯腰一拜,对着张方平甚是恭敬。
“无妨无妨,只不过你可要作证,我可不是这背后之人啊!”张方平扬天大笑。
“元问,此番红茶行院是我专门以书信给张大人,拜托暗中相助,否则凌家红茶,何日才能名扬蜀中啊!”钟霖对着钟明营说到。
钟明营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但是却也暗自不多说什么,毕竟红茶完全是自己的主意,而且自己也没想过那么宏大的想法,无非是帮着凌家,早日达成凌淑云的约定就好。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元问在益州日久,我却有一言要放下了,你这儿子绝非池中之物,就那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是才思超然,即是营商,也早晚出类拔萃!’”张方平此时对钟明营是赞不绝口。
“今日请张大人来也是有要事告知!”云延章说到,“张大人到益州也要三年了吧!”说罢从袖中抽出一封信。
“这是富相公给大人的密函!”云延章看着钟霖笑着说道。
张方平接过密函,直接放入袖中,道:“这里谢过云家大郎,家中也劳烦照应了!”
云延章再一拱手:“都是晚辈当做的,后面免不了张大人照应!”
钟霖说道:“那是,这一遭益州三年,再回去自然是官家更为赏识!”
张方平也就起身,高声道:“入蜀三载,多亏三家处处相帮,我就先回去了!”
又转过身对着钟明营说到:“墨子仁行事极为严谨,日后元问有事自可托付!今日无非是掩人耳目,给那施宁竹和冯家布下个疑阵而已,无须担心!”
说罢张方平扭身走出,看样子对钟家号此地竟是轻车熟路一般。
钟明营满脸疑惑,这张方平忽然到来,又说了一句“墨子仁可托付”,就这么走了,简直是不合情理啊。
“元问是奇怪张大人为什么深夜到来?”云延章虽然见过钟明营,不过也是钟明营小时候了,此时看到,竟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了。
凌淑云也是奇怪,径直问道:“张大人若是有事相商,为何接过密信就走了,算起来,翁翁的信应该还没到成都才对啊?”
云延章倒是奇怪了:“凌老爷子也给富相公写有书信?”
钟明营把托凌老爷给富相公写信一事的原委讲个清楚,云延章与钟霖二人也是点头称是。
此时再无旁人,薛季山和简恒都是极为心腹之人,两人将其中事情都讲了清楚,从蒙山红茶突然出现,到蒙山茶行巨变,直至成都红茶行院诸般作为,尤其是那句流言“红茶出,天泉怒”。
“什么,竟然惊动了东京的茶商大户?”凌淑云不可思议的叹道。
“正是,你们红茶行院在蜀州蜀香阁之事,一传到东京,当天茶引的价格就跌价不少!”钟霖接过话来,“德清就书信告知,我就知道成都凌氏茶坊必然有事!”
钟明营虽然大致知道了为什么二人会突然抵达成都,但是蜀中红茶与东京交引铺的茶引价格有什么关系,自己竟然一时想不清楚,而这凌家的生意与钟家、云家之间的关系何在呢?
最让钟明营和凌淑云都感到不解的,就是张方平的角色,是长辈的挚友没错,但如此时局之下,富相公的密信到底写了什么,当下二人该做些什么,还是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