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延敬面色一愣：“那倒是个好事情！凌老爷肯定是欢喜的紧！”
“这事情我翁翁还不知道，我是从爹爹的书房中收拾东西时，无意中看到的，之前也曾让官人帮忙打听，不过也是许多年前之事了，却也没寻到什么线索，所以就没有跟翁翁说起，你也务必不要告诉旁人！”凌淑云说到。
“那你干嘛告诉我啊？”云延敬有几分感动，如此隐秘之事竟然告诉自己，恐怕是有所担心吧，“你放心，你们走了，有我在，我小娘也不会怎样的，再说……”
云延敬一边笑了笑，一边摇头，“其实现在，以凌家在蒙山的地位，我小娘肯定也不敢妄动了！”
钟明营说着：“其实确实有事相求，这凌家在京中的事情，既不能明目张胆的通告各家，也不能完全没有动静！”钟明营搂着云延敬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延敬，“小舅舅，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散出一些流言即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如何？”
云延敬心里寻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吧，今天我们都在竹楼之中，等着你们全胜而归，快去吧！各家哥儿都摩拳擦掌了！”钟明营早就知道，这事情交给云延敬决计错不了。
今日，凌家的竹楼之中颇为热闹，没有了昨日的局中局，钟明营和凌淑云自不必说，连简恒也端坐其中，墨子仁也是带着家眷赶了过来，毕竟今年的蜀中正赛实在是精彩万分，昨日的几局对垒无不是充满了冲突与碰撞，各家看客无不大呼过瘾。
几人看着云社众人在场上纵横驰骋的样子，尤其是子初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明欢也是开心的忍不住微笑个不止，让凌淑云和钟明营一阵打趣，明欢也是脸红不止，一脸娇羞。
“你看，冯家有人过来了！”凌淑云用折扇掩着嘴说到，“说来也是奇怪，昨天冯百英也过于顺利了，一直到今天，冯家都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钟明营点了点头，他虽然也有同感，但是毕竟事情也是布局已久，顺利也是正常的吧。
“拜见钟员外，我们冯家今晚在振云古店设了宴，专门请您和娘子！”说着就把帖子递了过来，钟明营打开一看，回到：“代我谢过安人，也谢过才老！”
简恒看着钟明营，似是有话要说。
钟明营见着，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意思是你暗中跟着就好。
大家就继续看着场中激战，墨子仁提议大家不妨博玩一些彩头，且看场中胜者得分，猜中者为胜，钟明营自然拿出些彩头，大家各自写下，更是看的津津有味。
蜀中正赛一共五日，虽然红茶行院都参与其中，不过若论所获，还是郭庆其收得最多，不过看着旁边郭家的竹楼，钟明营隐隐觉得郭庆其有一些心不在焉，毕竟之前到郭府的一番打探，他是丝毫也不相信的，郭庆其当年在西夏跟着翁翁，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是他觉得，所谓灵川道的生意肯定不仅仅是贩私这么简单。
在钟明营的脑子里，他觉得自己一直在谋划的，对于其他人来都是一个巨大的局，只有自己是能够超脱一切，看的遥远的。不过最近的诸多事情让他感到，自己能掌控的，一旦放到如今的时局之中，就会瞬间被整个天下的浪潮所裹挟，然后慢慢的偏离自己的预期。
自己创制的红茶，本是一个无意中想起的主意，却已经卷入了天下的茶法之争！按着西北传来的消息，应该用不了多久，这红茶的生意就会被朝廷注意到，到时候红茶的利润必然引得众人相争。
幸好有郭庆其这个人挡在前面，钟明营看着隔壁的竹楼，暗自庆幸，无论如何，如果不是红茶行院，这番压力与纷争定然已经直接冲击到了蒙山凌家。
“官人，我猜中了！”凌淑云显然是开心的很，自己随手一写，竟然得了这彩头，自然是喜上眉梢，钟明营看着娘子如玉的面庞，两个眼睛笑起来，好美，希望这一路去往东京，能够一帆风顺。
钟明营突然想到了曾经在那个时代的自己，总是一个人在栏杆门后，看着院外的车水马龙，畅想这未来能有一个家，如今自己不仅在灵川道有爹爹、娘亲，还有了如此美若天仙的娘子，钟明营攥了攥拳头，我一定会珍惜这一切。
“官人，晚上我们去振云古店，不知道冯家那边会不会？”在马车上，听着车外的人声熙攘，凌淑云不免有些担心。
钟明营坐在一旁，道：“你猜猜今晚是谁要请我们？”
冯百英？不可能，凌淑云首先就排除了冯百英，如今他避嫌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相约，有事也是秘密行事。冯安中、冯安德、冯安先三兄弟？有可能，但是没必要打着冯家的旗号来邀请。“是那位安人，冯百英的母亲，三兄弟的祖母！”凌淑云说道。
“没错，过去咱们还都只是猜测，即使打探到了不少消息，也都没有完全搞清楚一切！”钟明营说着，昨天说服了冯百英之后，他也把冯家之事说的个明明白白，冯家的家主一直是隐匿于冯杨氏之后，甚至冯百英一直认为，爹爹很可能就藏身于遵义砦杨家。
“其实这也是令人诧异之处，若是说冯家如今被逼入绝境，被迫而为，但是杨家在遵义砦可是根深蒂固，论及实力，比我们钟家还要雄厚，即便是朝廷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钟明营说着。
“官人是想说，冯杨氏与家中关系并不好？”凌淑云也是猜测着。
钟明营觉得凌淑云真是冰雪聪明，每每自己有些想法，但要说出一点，凌淑云就能猜到，按着如今的形势，冯百英说了，冯百道是要去交趾换回爹爹，这说明必然有人从中斡旋一二，如今看来，冯杨氏虽然与家中关系不好，但是自家有了性命之忧，情急之下，这才不得已回娘家求助，但是交趾李家并没有完全答应杨家此事，而是要人换回，并且还要求杨家把冯家家主扣下，这才有了如今局面。
钟明营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凌淑云是不住的点头：“所以说，今日到振云古店，兴许还会有些事情与冯家家主有关！倒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我是这般认为，不过都是瞎猜的，随便吧，有简恒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不对，简恒！”钟明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不过简恒自然是听的到的。
一路上，马车吱吱呀呀的走着，看了一天的蹴鞠，两人都有些累了，靠着竟然睡着了，到了钟家号，明欢叫了几声，两人才醒来，赶紧稍作收拾，就往振云古店去了。
这振云古店在大慈寺附近，也算是数得上的大店了，虽是两层，但是前后极深，走进店中，有人引着进入其中，酒香四溢，菜肴之味颇为夺人，“娘子，说来我是真的有些饿了！”钟明营小声嘀咕着，感觉自己的腹中都已经不住的作响。
凌淑云跟在一旁，贤淑的样子，轻声道：“放心，冯家定然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就怕……”
“就怕什么啊！”钟明营扭过头来，看着凌淑云。
“冯家肯定有些要事相商，一番客气也是少不了的，就怕官人不好意思上来就吃啊！”凌淑云莞尔道。
“哎，这倒也是！我一贯是为了些体面，着了某些人的道！”钟明营此话似有所指，说的凌淑云想到了在灵川道的事情，那天自己也是着急了，放下明欢，自己一个人就想逃出灵川道，还真是好笑。
进去，果然是单独的一间，不过冯百英并不在，里面一看就是冯家自己的女使伺候着，冯杨氏仍然是一脸和善的坐着，看着面前的茶盏，想来是到了一会了。
“拜见安人！”毕竟冯杨氏也是长辈，更是支撑了冯家十余年，钟明营很是敬重。而且遭到此次变故，还能如此淡然自若的处置，确实是女中豪杰。
“钟家大郎也不用这许多客气了，你们灵川道钟家的名声我也是知道的，这一番谋划也称得上好手段！”冯杨氏说的很是平静，貌似完全没有把冯百英的事情放在心上，“昨日，凌家姑娘送来的红蜜羊，用的是西夏的枸杞吧！”
钟明营点了点头，竟然猜不透这位老安人要说些什么，索性沉默不语。
“你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我若年轻几十岁，也是要自愧不如！”冯杨氏还是在夸赞二人。
“才老应该和你说过了，才甫去了交趾，就是一十五年，我们冯家的家主也是躲躲藏藏了一十五年。”冯杨氏伸手一挥，身边只留下了一名贴身的女使，其余都散了去。
冯杨氏看着钟明营，眼睛又看向凌淑云。
钟明营自然明白，说道：“安人高看大郎了，这一番都是娘子的计划，安人若是有事情，但说无妨！”钟明营知道冯杨氏觉得自己把无关的人都遣下了，凌淑云也该要回避才对，索性告诉她，凌淑云才是整件事情的掌控者。
“哦！这倒是没想到，蒙山凌家果然是人才辈出啊！哈哈！”冯杨氏的这句话，倒是充满了揶揄之意，凌家人丁凋敝，竟然到了今日，还是只能靠凌家老爷子勉力维持。
不过此刻的钟明营只是觉得腹中饥饿，没多想太多。
“我知道是才老散步那些红茶流言，你们虽然做的有些心狠手辣了，不过你们这样的计策，倒是让我觉得，才老败给你们是颇为正常！”冯杨氏这是要说到正题了，“冯家在嘉州之外的所有匠作坊都被毁了，不过你们并没有伤了我们的匠人，我听才老说，你们是想与冯家做买卖的，不知道如何做法？”
这一问，钟明营倒是没有想到要从何说起了。
凌淑云坐在钟明营身旁，说到：“安人，我们俩一路从蜀中正赛的校场赶来，腹中不免有些饥饿了，可能先吃些东西！”钟明营很是意外的看着凌淑云，没想到一贯都是看重礼法的娘子，居然提出了先吃再聊，这对于冯杨氏来说，也是大感意外，道了两个字：“随意！”
钟明营自然是毫不客气，两人在冯杨氏的注视下，大快朵颐，略微有些饱了，才停下了筷子。
钟明营也想好了如何回答，钟家也好，凌家也好，所需的铁器众多，钟家的事情以后可以再和冯百英细细说来，今日只说凌氏茶坊之事，道：“凌氏茶坊如今已经从蒙山开到了成都，一路上但凡是方便歇脚之地，各处的茶坊都被凌家买下，再加上红茶行院的诸家大户，仅仅是烹茶与蛋果仔所需铁器就是不少，但是目前之物都还称不上上品！”
冯杨氏自然对凌家和钟家都打探的极为熟悉了，也是略微点了点头。
“而且，我们凌家早已经颁布了凌氏专利法！”凌淑云喝了一口茶，说到。
“凌氏专利法，是什么？”冯杨氏很是好奇，竟然不像是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妪。
钟明营说到，凌氏专利法是对于凌家众人施用的法子：
其一、凡持有独家创新之工艺、器物，皆可至凌氏商铺，核定为“凌氏专利”；
其二、凡“凌氏专利”，或五年，或十年，以所增之利一半，按月兑之；
其三、凡已核定“凌氏专利”，年限之内不可私自使用，不可外传。
冯杨氏深深的沉思之中，极慢的点了点头：“难怪你们钟家和凌家乍然崛起于蒙山，有法如此，何愁生意不兴！”
“两家具体的事情，你们自然是可以与冯百英慢慢商讨计较，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钟家大郎！”冯杨氏说着。
钟明营看着老安人，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
“才甫已经在交趾一十五年了，我知道你们钟家号斗营的营生和手段，冯百英能不能坐得稳冯家的家主之位，其余的不重要，能救出才甫，才是关键，明白么？”冯杨氏虽说是请求，但是语气之中透漏出的却是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