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诚,这里有邵夫子的一封信!说是给元问的?”拨通罗昨晚派出的府奴接到了邵雍的回信。
拨通罗知道这封信其实是凌云寄出的,不过来人又说是给钟明营的,有些奇怪,自己在这洛阳城中虽然时间不长,不过这个邵夫子还是听说过的。
凌云哪还管得了许多,赶紧打开信,这还真的是不巧!凌云无奈的摇了摇头,邵夫子家的娘子,这几日偶然风寒,茶饭不思,的确是走不开,不过也已经修书一封给了朱家送去了。
“拨通、子诚?元问呢!”远处一个声音问道,凌云一听,可不就是蒲宗明!不过凌云此刻反而更加的担心,若是蒲宗明也被朱凤舞带走了,那倒无妨了,没准真的是朱凤舞要连夜将这上好的茶具给了两人。
“他,说是在洛阳城中有些事情,一会应该就会到了!”凌云说着,一边给拨通罗使着颜色,拨通罗当然知道,这钟明营被朱家单独请去的事情,若是让蒲宗明知道了,反倒让蒲宗明觉得这朱家偏倚了。
“嗯嗯!”拨通罗也不多说什么。
“有事情?”蒲宗明有些奇怪,昨日明明听钟明营说起,也是初来乍到,本来是要去东京的,不过是临时听说了这西京斗茶会,才过来看个热闹,“这昨夜回去已经是几时了?元问这么晚还有事外出?”
不过看到简恒也不再,蒲宗明也没有再追问什么,毕竟还要为一会的分茶会做些准备呢!钟明营不在,蒲宗明自觉地和拨通罗、凌云并不相熟,也就走开了。
此时,各家茶坊的茶士也都陆续到达,院中正好是二十八张巨大的案几,两人一张,也是极为宽敞的,凌云看到了朱家茶坊的位子,果然是东家自己的位子,虽然位子是一般大小,但是朱家茶坊所设的案几,颜色略微深红,两侧用了两扇屏风包围起来,其上自然还是绘有一幅牡丹图。
蒲宗明正缓步走入其中,身后的小厮扛着一只匣子,昨日的斗茶会上,蒲宗明所用的也是自己带来的茶具,今日分茶会,蒲宗明自然也是丝毫不放松,取出十二样物件,一字排开,逐个擦拭一番。
此时看着蒲宗明,凌云也只能让人将牛乳、蔗糖和石炭都送到位置,还有昨天钟明营备好的其他物件,期盼着钟明营真的如他所说,能够如期赶到。
尽管已经是秋日了,但正午的阳光仍然还有一丝余威,炙烤着西京洛阳城,只有那偶有的微风从洛河吹过,才给这小小的朱家茶坊带来一丝凉爽,凌云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烈日,飘过的浮云,虽然附近众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但是她还是觉得吵闹,尤其是那无处不在的蝉鸣,一阵阵撕裂的声音,满是秋日中的绝望。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仰望时,她猛然看到一道黑影穿过,那个速度是极快的,但是也是极为安静的,若不是自己正好抬头望着,定然和身边的众人一样,了无所知,下一瞬,她就发现身边已经停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简恒!
“简恒!”凌云两眼一亮,虽然内心激动得很,但是却尽力镇定的说到,仿佛是早已预知一般。
简恒平复了一下喘息,“嗯”了一声。
“元问呢?”凌云紧接着肯定是要问钟明营所在了,简恒向着朱家茶坊的位子看了过去,凌云顺势望去,激动的攥紧了拳头。
钟明营已经坐在案几旁,与蒲宗明谈笑风生!
“你们昨晚去哪了!”凌云着急的问道,旁边的拨通罗也满脸好奇的问着。
简恒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昨晚郎君进了朱府之后,直到刚刚才出来!”
凌云看着简恒的眼神,她知道事情绝非这么简单,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分茶会的各家茶坊的执掌都已经陆续走入了,朱凤舞呢?凌云觉得奇怪。
二十八星茶坊,并没有围坐,而是左右各有十四个,朱凤舞不在,但是朱家执掌的位子上,已经有另外一人坐着了,一夜之间,不知道这朱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蒲宗明轻声的问着:“听子诚说,元问兄昨夜有事情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可是为了这些东西?”蒲宗明看着钟明营位子上的冰桶和石炭。
“嗯嗯,正是,初到洛阳城,这些东西真的是难找的很!”钟明营忙说道,他也刚刚从那种恍惚中恢复过来,他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突然有人把他叫醒,他只觉得自己在一个暗道之中,那人用力一推,自己眼前一阵眩晕,待醒过神来,已然看到了艳阳高照,而简恒从天而降,话不多说,拉着自己就往福善坊冲来。
在路上,自己才意识到,自从昨天自己与朱凤舞在拨通府中正厅商谈之后,所有的记忆就是无比的模糊,就像是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一般。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钟明营问道,脚下跟着简恒片刻不停。
简恒一脸紧张的说到:“快要午时了!”
“还有多远?”虽说这分茶会的红茶百戏,自己完全没有试过,但是钟明营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去拼一回,一旦成功,就是事半功倍啊!
蒲宗明看着钟明营,说到:“元问兄,是要用红茶么?”蒲宗明对于红茶绝对可以称得上行家了,自己甚至也曾经尝试探索着这红茶百戏,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但是他相信既然钟明营敢于一试,必定是早有准备的。
“没错,不过!”钟明营一边说一边用扇子扇着,一路奔来确实是太热了,“我也是第一次!”钟明营笑了笑,本来还想昨晚先在府中试着做一做,结果自己被那个朱凤舞拐走不说,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还都完全不知道。
钟明营突然想起一句话,作为一个美男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而且他的眼前突然闪现出了朱凤舞身着红装的样子,很是青春可人的模样,钟明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想到这些?
钟明营看着远处的凌云,此刻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他知道,昨夜,“子诚”一定也是个不眠之夜,他远远地对着凌云点了点头,又用扇子往自己的方向扇了两下。
凌云扑闪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叫我过去么?
简恒在一旁说到:“郎君叫你过去呢!”简恒自然看得懂钟明营所用的暗语,那都是多年来斗营训练的习惯性动作了。
凌云起身,快步的走了过去,坐在钟明营的身边,颇为激动的说了一句:“元问兄,昨晚辛苦了!”看着钟明营,那眼神已经尽量掩盖着她的兴奋,“可是要我做什么!”
钟明营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此刻把凌云叫过来,他本想好好的安慰下凌云,但是真的叫过来,才发现了蒲宗明就在自己身旁,只能拿出了蔗糖说到:“帮我磨一下,一会要用的。”
凌云听见钟明营的安排,心中的几分惊喜和惴惴不安都顿时安静了下来,心中道:没错,元问早已经有了打算!
众人都到齐了,只有这二十八星宿茶坊的正中一个位子,还空着!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也不知道这是在等谁啊?”蒲宗明轻声的问道。
钟明营也摇了摇头,对着西京分茶会的事情,自己真的是知之甚少,猜测道:“估计这洛阳茶行也有行老,还有,这朱凤舞怎么也不在啊?”钟明营此刻才发现,坐在朱家茶坊执掌位子上的,并不是朱凤舞,她,去哪里了?钟明营不知道自己为何,好像有点关心朱凤舞!
明明是她,把我拐走了啊!!!
容不得钟明营疑惑,远处缓缓走来一人,身后众人簇拥着,二十八星宿茶坊的执掌也都站了起来,看来就是正位居中之人,可是那人是如此的熟悉。
凌云也是愣住了,不过她反而要装作完全不认识。
蒲宗明看着钟明营的模样,好奇的问道:“元问兄认识他么?”
钟明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明明白白的看到,那人不就是红茶行会的行老,郭员外茶坊的主家——郭庆其!
郭庆其,怎么会是他!?
同样一个充满疑问的,就是与拨通罗坐在一起的简恒,难道说昨晚救出郎君的就是郭庆其?
钟明营缓过神来,说到:“认错人了,远看是有点像一位成都的故人!”钟明营敷衍的说到。
蒲宗明递出了一个茶筅给钟明营:“元问兄,可试一下此具,是我阆州出产的阆州竹制成的,寻常人都未曾听说过,但绝对堪称点茶极品!”蒲宗明自己的好茶之人,对这点茶的茶匙和茶筅都是极为看重的,这一件阆州竹茶筅,确实是难得的茶具。
钟明营略一打量,也看出了其品不凡,点了点头,放到一旁,回到:“谢过传玉兄了!只怕我这点茶的技艺,恐怕辜负了贤弟的佳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