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她?”
夏落和陈嬷嬷听着大少爷的吩咐,异口同声地说道。无怪两人皆是神色皆是疑惑,只因为谢从安方才的一句话。
夏落清扫完毕以后,便准备退下,谢从安却突然开口道:“嬷嬷,这两日不是准备重新替我找个丫鬟吗,便让她留下吧。”
于是便有了夏落和陈嬷嬷两个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疑惑。
夏落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她如今只是一个最低等的小丫鬟,正如陈嬷嬷所说的那样,平日连主子的房间都进不去,今日是凑巧,但做谢府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任何一个小丫鬟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就像现代社会,才入职,没有身份背景,却一朝成了经理……
陈嬷嬷不怀疑大少爷话里的真实性,自己伺候的主子,是清楚他的性子的,大少爷性情温和,也一向不开玩笑。但,陈嬷嬷挑剔的看了眼抱着把扫帚的夏落。
这个丫鬟行事莽撞,容貌也只是清秀,还及不上之前的盼芙。
夏落看着陈嬷嬷瞧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挑一件看不入眼的货品,她略显尴尬地挤出一个笑。
陈嬷嬷审视了她两眼,又看向谢从安,不甚赞同道:“少爷,夫人已经准备把自己身边的二等丫鬟调到东院了,她,”说到这儿,又劝道:“还是算了吧。”
谢从安看向夏落,她正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鞋尖,便笑着道:“那劳烦嬷嬷还是替我给母亲带句话,便说我已经找着伺候的丫鬟了。”虽然笑着,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陈嬷嬷见谢从安主意已定,微微叹了口气。在她看来,能伺候自家少爷的,也得是最好的仆人不是。罢、罢,便先观察这个丫鬟两日吧。
陈嬷嬷也没问夏落的名姓,只对谢从安说:“那大少爷给她赐个名儿吧。”
夏落听两人言语一来一往间,便把自己将要贴身伺候谢从安的事给定了下来,也不敢吱声,依旧盯着自己洗得泛白的鞋尖。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谢从安瞧着夏落,突然吟出来这句诗。“你……以后便叫白兰吧。”
像是在雨中蝉声沉落的荷塘,一字一字,谢从安的声音潜入了夏落的耳朵。
……夏落回过神来,眨眨眼睛,伏身道:“奴婢谢过少爷。”
谢从安看着夏落愣神的模样,脑海里突然浮现过什么事,嘴角带上一抹笑意,却一本正经严肃道:“白兰,你之前站在屋外的时候是不是打碎花盆了,那是耀州窑所烧制的瓷器……”
“啊?”听着谢从安严肃的音色,夏落不免紧张起来。这,她这才刚被升职,却还是逃不过受罚的命运?
虽然她不清楚什么耀州窑,但听谢从安这语气,她不小心碰碎的花盆,似乎也很名贵啊……
一旁的陈嬷嬷见自家的主子莫名严肃起来,疑惑想着,院子里的花盆什么时候成了耀州窑的瓷器了。
尽管疑惑,看着大少爷递过来的眼色,陈嬷嬷还是心领神会,一秒敛容道:“原来廊下的花盆是你打碎的,你可知道那得多少两银子。”
听到关于钱的事,夏落立马愁眉苦脸地皱起了眉头,她现在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她一个小丫头月钱才五百钱呢,一两银子约莫一吊钱。
心里估量了一下物价,她忍不住酸溜溜地想,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烧法啊,一个花盆弄这么好的干嘛。
“也就不多罚你了,只罚你三两银子吧。”陈嬷嬷瞅了瞅夏落一脸穷酸的样子,又说:“若是拿不出来,便拿月钱抵吧。”
得知好几个月月钱没了的噩耗,要不是面前还有她的两个“上司”,夏落简直要忍不住捂住心口躺在地上了,这是在为难她这个小可爱……
……
纡云回卷,素月当空,夜风习习,流水的月色尽数倾泻于东院,服侍谢从安歇下后,夏落静静掩了门,出了东院。回到自己所住的下人屋,屋内已有两个丫鬟坐在床边正悄悄说话,见夏落进屋,立即噤了声。
夏落抬眼看去,一个圆脸丫鬟眼里莫名带着两分不善朝自己看来,旁边的另一个丫鬟约莫年方二十,颇有几分姿色,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两个与自己同住的丫鬟,圆脸的叫笑萍,年约二十的叫冬萱。
冬萱正笑着朝自己道:“夏落姐姐,听说你成立大少爷的贴身丫鬟啦,冬萱在这儿可恭喜你了呀。”虽是恭喜的话,夏落听来却觉得有几分刺耳。
原主似乎与她们并不相熟,故夏落只是笑了笑,没有应答,她把怀里的新衣物放在床上,铺展开来瞧了瞧。她从小丫鬟升为大少爷的贴身丫鬟,自然不能再穿以前的那些衣物,还是谢从安见她周身穿着穷酸,吩咐下去赏赐给她的新衣服。
笑萍见夏落不回冬萱的话,只摆弄着自己的新衣裳,鼻子都要气歪了,故意大声说:“冬萱,理她做什么,有些人呐,自以为地位高了,得了两件破衣裳,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也不瞧瞧她自个的身份,不就是大少爷身边的一条狗嘛。”
夏落的正把衣服放进自己柜子里的手突然一顿,待关好了柜门,转过身来,就见笑萍大摇大摆的坐在她床上,还一脸不善的翘着下巴盯着她,冬萱正拉着笑萍的衣角,似乎祈求笑萍不要闹大了。
夏落突然将两只手抱在胸前,脸上也不见什么恼意,竟还弯着嘴角,看着有些笑盈盈的味道,当然,她可不是对着笑萍笑,她正和“小胖胖”商量呢。
“小胖,你说给面前这个女人掌嘴,从哪个角度扇耳光更疼?”
小胖胖有点懵:“啊,你要打她啊,还是缓缓吧,护院就要巡视到下人房这儿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陈嬷嬷也在,下人打架斗殴会被逐出府的。”
“唉,看来不能打她了,正说从我死后,脾气没地儿发呢。”夏落不无惋惜地在脑中对小胖胖说。
笑萍见夏落弯着嘴角,不吭声,以为她是温柔的原主,怕了呢,更是嚣张道:“别拿你那狗眼睛盯着我,看着令人心烦。”
夏落听着笑萍嫉恨的话语,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见笑萍现在是仰视自己,突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把攥着笑萍大臂处的衣摆拎了起来。
当然她还是花了点心思的,既要攥住衣服还要攥住这女人手臂处的肉,肉也不能捏太多,要攥住那一点儿,这样最疼。
这个法子是从哪儿学来的呢,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最心狠的杨老师,杨老师最喜欢捏着小朋友大腿上的、,胳膊上的肉,每次只捏一点儿,那会儿夏落还小,杨老师最喜欢借着管教的由头捏她身上的肉,她身上时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一旁的冬萱见笑萍突然疼得叫起来,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愣了一会儿,就见笑萍刹那间举起自己的右手想要给夏落来个大耳刮,手离夏落的脸还有咫尺的距离时,还没碰到呢,夏落就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左脸倒在了地上。
这时,屋外也传来了陈嬷嬷严厉的声音,这会儿,夏洛听见陈嬷嬷的声音,觉得分外亲切。
“喧哗什么呢!”陈嬷嬷不说分毫地推门进屋,身旁还跟着个护院,陈嬷嬷进了屋,他便守在门外。一进屋,就瞅见白兰,也就是夏落捂着脸躺在地上,一双大眼睛含着几分痛苦,霎那间,泪盈于睫。
瞅见白兰这个样子,陈嬷嬷额角的青筋都要冒起来了,白兰才被大少爷提为贴身丫鬟,就有人找上麻烦。这究竟是在找白兰麻烦,还是要找大少爷麻烦,打狗还得看主人……
要是听见陈嬷嬷心里的话,夏落肯定会说:……我就跟狗杠上了是吧
“躺在地上做什么!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陈嬷嬷没好气地说,“说吧,谁打的你。”见夏落扭扭捏捏,装模作样的爬起来,陈嬷嬷横眉扫视了一眼冬萱和笑萍。
其实都不必要问出口,单看笑萍现在的手抖得有多厉害,一眼就能辨认出是谁动的手,虽然笑萍的大耳刮子没扇到夏落脸上,不过确实是她和夏落起了争执,她心虚啊。
“嬷嬷,是她自己倒下的,我没动她……冬萱,冬萱可以作证。”笑萍连忙颤声道,手上不住的摆着。
夏落瞅了瞅笑萍那紧张的要哭出来的神情,方才笑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慌张。夏落确实是有意诬陷她,她也不会觉得笑萍现在的样子可怜,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啧,谁让她狗眼看人低。
夏落被车撞死以后,又死而复生,那丝怨气还没散出去呢,本来也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欺负她就算了,还没完没了。算了,早点结束吧。
听到笑萍向陈嬷嬷解释和祈求,夏落倒也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松开了捂着脸的手。陈嬷嬷瞥了一眼,通红的指印赫然出现在夏落的脸上。
“你还有什么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