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过去查看，赶紧拿了头上的簪子插进汤水里，无毒：“司乐，这……”凤嫣然不敢大意，让青荷先赶紧收拾好，让她不要声张。
银簪试毒的方法并不能查出所有的毒药，她想着这几日的不适，暗骂自己粗心，若不是今日顾承瑾给自己的药丸，恐怕最后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茯苓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耳边，若是症状相似，那么掌乐是否也被人在暗中下了毒？
不等天亮，凤嫣然直接进了董掌乐的屋子，刚好见董掌乐正整理好发髻，打算用膳。
“嫣然这么早就起来了，可用了早膳？”董掌乐招呼着她过来，凤嫣然却不动神色地按住了她拿筷子的手。一旁的茯苓觉得奇怪，但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挥着手让其他侍女退下：“不要打扰掌乐和司乐用膳，都出去伺候吧。”
“嫣然，又怎么了？”董掌乐搁了筷子。凤嫣然低声道：“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已经多日了，但不致命，嫣然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此话吓得董掌乐大惊失色，毒害后宫女御可是大罪！
“是谁会起这样歹毒的心肠？”董掌乐再不敢碰面前的东西。凤嫣然知晓自己吓着了她，虽然愧疚但更怕就此害了掌乐：“我听茯苓说，掌乐开始觉得不适的时候和我前阵子差不多，便就起了疑心。昨晚知晓膳食不对，我夜里思索良久，便又害怕我和掌乐都是被同一种路数给害了。”
“此事必得汇报给尚宫大人！”董掌乐回过神来，立刻就要往尚宫房去。凤嫣然拦住她：“掌乐先别冲动，我怕的是这件事早有预谋，未能找出证据前还是不要轻易动手，以免打草惊蛇。若要一招制敌，人证物证都得齐全才是。”
凤嫣然不肯放过这条线索，她觉得，若是这人要害得董掌乐卧床不起，很大可能与陈司乐一事有关。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董掌乐想起来还是觉得可怕，茯苓也微微颤抖着替她拍背顺气。凤嫣然一福：“接下来，掌乐照常办公便是，一定要自然，别让旁人看出端倪。”
若真是下毒，饭菜除开青荷经手的部分，也只有在尚膳房的厨房里了，这两天凤嫣然会让青荷再去尚膳房时注意有谁碰过这些饭菜，一旦发现有人不轨，直接带人拿住！可是能否验出下毒，凤嫣然并不自信。
她怕尚药房的人会与此事有关，现在能靠的只能是将东西带出尚宫房，交给太医院检查。可是，又要如何拿到太医院去……
正午的饭菜照旧是尚膳房的人送来的，青荷仔细盯着，却也没看见可疑之人。凤嫣然和董掌乐就着小厨房做的吃食过了一顿，董掌乐心有担忧：“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凤嫣然想不出什么法子，正好这个时候有侍女进来传话：“礼部李侍郎带着程学士来确认节目单子和发放请帖了。”
“程学士？”凤嫣然看过去。侍女红着脸回道：“就是今年新科状元，程学士。”
凤嫣然放下手里的点心，微微一笑：“办法有了。”
董掌乐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凤嫣然出去面见李侍郎：“辛苦侍郎跑这一趟了。”李侍郎客气说没有，叫上程子蓦，一起往内殿走去。
“等一下，”凤嫣然有些慌乱地找了找袖子里的东西，然后请罪道：“掌乐大人，下官忘了告诉你，有一些曲目做了调整，但是新写的单子，下官忘在寝房了。”
“你好歹是尚乐房的司乐，这是什么记性，倒让侍郎见了笑话！”董掌乐微微生气，又冲着李侍郎笑笑：“侍郎先进去喝茶休息一下吧。”李侍郎笑着说无妨，冲着程子蓦道：“那就劳烦程学士跟着走一趟了。”
程子蓦默默地跟着凤嫣然绕过竹林，去了她的屋子。程子蓦无奈地摇摇头：“嫣然，你这般做是不是太大胆了？”凤嫣然关上门，奇怪地看着他。程子蓦笑笑：“嫣然虽然做事马虎，但记性一直顶好，怎么会忘了这样的事。”
被程子蓦看穿小把戏的凤嫣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从小到大，她在程子蓦面前撒谎就从来没有成功过，于是也不多解释了，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些冷掉的青菜，她又将昨晚的汤盛了一碗，放到了程子蓦面前。
“那个，嫣然，我不饿。”程子蓦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听到凤嫣然说了一句“验毒”后，神色立刻紧张起来：“那你现在怎么样？”凤嫣然笑笑：“多亏了靖王殿下的灵丹妙药，我才能及时发觉异样。”
听到“靖王殿下”，程子蓦眼中的神色灰暗了几分，但他很快掩盖过去，问起尚乐房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怎会又有人下毒？
“出没出事，就等这些饭菜查得如何了。”凤嫣然知道耽搁太久会引起怀疑，于是快速说道：“太医院的宋伯父与我爹是世交，你就说是我要找他帮忙。”
“好。”程子蓦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好。凤嫣然松了口气，又叮嘱道：“这事你不好掺和进来，有了结果，你就去碎雨轩，将有毒或者无毒，写在最右边的竹帘上，我傍晚得了空，就去看。”
一切交代清楚了，凤嫣然这才带着程子蓦往回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既然在翰林院学习，又为何会跟着礼部侍郎来尚乐房？”
“因为，想见你。”程子蓦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个笑容凤嫣然是很熟悉的，干干净净、如沐春风，不知道在多少个梦里惊艳了自己。凤嫣然说不上话，程子蓦探身过来，柔声问：“玉佩可收好了吗？”
凤嫣然点点头，又怕程子蓦不相信似的，忙从脖子里掏出来让他看。清润的玉佩带上了凤嫣然的体温，程子蓦拿着它只觉得如同握住了一枚火星子，烫的吓人，但他又舍不得松开。
“那就好，真乖。”程子蓦笑，终是将玉佩放下，拍了拍凤嫣然的头。凤嫣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刚才的自己怕不是吃错药，坏了脑子，怎么能这么蠢？
到了董掌乐的屋子前，凤嫣然又拉住程子蓦，她赶紧拿出一张新的节目单子：“新写的，忘了给你了。”程子蓦笑着接过，进去和董掌乐说了会子话，便和李侍郎离开了。
好容易挨到夕阳西下，凤嫣然从侍女们排练的地方出来，小跑着往碎雨轩去了。其实她还抱着一丝私心，总觉得快点过去，兴许还能见上一面什么的。
碎雨轩没什么人，凤嫣然悄悄地上了二楼，在最右边的竹帘上发现了程子蓦的笔迹。她此刻顾不得鉴赏程子蓦的字有多好了，走近一看，却是一个“无”字。
尚膳房。
青荷又亲自点了那碗汤，点完后她便假意说要喝茶，实则躲在了门后。等了一会儿，她看见了玲珑的身影。果不其然，玲珑想办法调开熬汤的侍女后，将一些白色药粉倒进了汤锅里，随后她将包着药粉的纸扔进烧的正旺的炉灶，想要坦然离开。
“给我拿下她！”青荷带来的尚乐房侍女立刻冲出来，死死地按住了玲珑。玲珑原本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青荷，她的恐惧就变成了轻蔑：“尚乐房的贱蹄子，你要干什么？”
青荷见她神情狰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却被玲珑看在眼里，她啐了一口：“怎的，来尚膳房随意抓人，是你们司乐给了你胆子，还是你们掌乐给了你胆子？”
“你在司乐的饭菜里下毒，我要带你去见裴尚宫。”青荷勉强站稳了身形，不想给凤嫣然丢人。可玲珑却大力挣扎两下，冲着青荷大声质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下毒了，无凭无据，就敢随意抓人吗？你们尚乐房眼里还有没有裴尚宫，有没有尚宫房的规矩！”
“我亲眼所见。”青荷看向一边的炉灶，那张纸已经被火舌吞噬成了灰烬。她的气势明显不如玲珑，但幸好今天跟过来的几个姐妹都是练大鼓的，一身的力气，钳住玲珑的肩膀像是给她上了道大锁，凭她再怎么撒泼也抽不出身。玲珑见此，忙冲着周围的尚膳房侍女嚷嚷：“都傻了吗？他们尚乐房的疯狗上门欺负乱咬人，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不成？还不快去请掌膳和司膳过来！”
“掌膳和司膳来了也是一样，我必须带你去裴尚宫面前！”青荷涨红了脸，想让其他人拖着玲珑走，自己去端那锅汤做证据。谁知玲珑又破口大骂：“果然什么贱主子养出什么贱奴才，你们尚乐房除了那个贪污款项的六房之耻外，剩下的都是一群只会魅惑男人的臭婊子，下贱，不要脸……”
玲珑骂的不堪入耳，青荷气得瑟瑟发抖。所幸来之前她就问了凤嫣然，若是遇到的可疑之人不肯配合自己，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