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李学士毫不避讳地走进来:“子蓦兄,我白天忘了跟你说,凤司马让你得空……你们在干嘛?”李学士下个月就要娶亲了,眼下见到程子蓦和一个男人靠在床边,尤其程子蓦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红……他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滚!”听得李学士还站在屋子里惊讶,顾承瑾终于忍不住露出头来让他走。李学士惊呼:“靖王殿下!”听到这声惊呼,还在翰林院的学士、宫人们都赶到门口,乌泱泱跪了一大片:“参见靖王殿下!”
顾承瑾呼吸困难,恨不得让程子蓦赶紧用被子把自己捂死算了,而躲在床底下的凤嫣然则一边害怕一边憋笑憋得捶地。
靖王殿下深夜私会程学士的事情不胫而走,第二日天亮,人人低声交谈的重点都围绕着“咱们靖王殿下是不是断袖而展开”。
“没想到啊,靖王殿下去和尚庙里思过六年,这出来竟然成了……”
“那程学士和靖王殿下可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听说当时二人衣衫不整……”
敬真陪着顾承瑾穿越人们目光与话语,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王爷,生怕顾承瑾一个没想开就去撞墙了。
朝堂之上,一向侃侃而谈的大臣们都不开腔,一个二个地打量着这位风口浪尖的靖王殿下。最后还是顾承瑾先一步出去,冲着皇帝跪下大声道:“儿臣不是断袖!”
“嘶!”众大臣倒吸一口冷气,随后继续议论起来:“这是不打自招了?靖王殿下果然勇猛!”礼部吴侍郎出列,行了一礼:“其实此时诸位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前阵子邻国大泽的太子,不也娶了一男子做太子妃吗?”
“大泽与北雎民风不同,怎能混为一谈?”
“是呀是呀,咱们北雎历代以来也没有男子进入后宫的先例啊。”
众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顾承瑾发了脾气:“都给本王闭嘴!”一旁的太子顾承珏微笑:“靖王,这种事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何不趁此机会,就让父皇成全了你与那程学士?”顾承珏想起当日顾承瑾带着个哑巴奴才前来搭救程子蓦,一开始他还在疑惑顾承瑾怎的这么快就抢着积累人才,见了今日这一出他才明白,原来不是为了人才,而是为了这个人!
“不劳太子殿下你费心了。”顾承瑾无力地解释,最后还是回答皇帝清清嗓子,止住了交流,开始正式上朝。
下朝之后,凤司马特意回了趟翰林院,等着程子蓦一起回凤府。程子蓦以前从未和凤司马同坐一辆马车,一路上他似乎是要接受什么检阅似的,在摇晃的马车里也把腰板挺得笔直,连凤司马的呼吸声都在努力地倾听。
“那个,子蓦啊。”凤司马摸摸鼻子后,问:“你对靖王殿下,是个什么看法。”程子蓦自然也听了不少自己与顾承瑾的传闻,听此赶紧解释:“子蓦对靖王绝无半点礼法之外的情愫。”
自己的女儿是程子蓦的心上人,他和自家娘子也早就把程子蓦当做了凤家女婿,但凤司马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还是又开口道:“我自然是信你对嫣然的一片真心的,但是不知道靖王殿下对你……”程子蓦立刻摇头:“也绝对没什么,昨晚是一个误会。”
“啊,那就好。子蓦啊,你如今也是宫里的人,若是还碰到什么事儿,也可以找皇上帮帮忙……”凤司马仍是一脸不放心的模样。程子蓦面上带着谦逊的笑,心里却也无力地叹气,他和顾承瑾,是当真没什么的。
而这样的消息也很快传入了尚宫房。凤嫣然被她们拉着说起这事,时不时自己还得尴尬笑笑,捂住嘴诧异:“啊,是吗?怎么会是这样子啊?哈哈哈……”
夜里的时候,凤嫣然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董掌乐,果然见董掌乐难过地叹了口气,痛心道:“那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凤嫣然安慰着她歇下,自己还未走出房门,便听到茯苓一声惊呼:“掌乐你怎么了?”
董掌乐心痛过度,直接晕了过去,凤嫣然吓得要去找尚药房的人过来,茯苓却拉住她:“掌乐只是一时心悸,缓一缓就好了。”
两个人在床榻边守了好一会儿董掌乐这才慢慢地醒过来,一见二人又流出了眼泪:“都是我害了尚乐房。”
次日青荷告诉凤嫣然,说是董掌乐去尚宫房报道复职了,她神色担忧:“也不知掌乐如何想的,就算心里再为尚乐房着急,也该养好身子不是?”凤嫣然看着外面的落叶,若有所思。
她虽然也担心董掌乐的身子,但更多的是打算在千秋宴前找出那些黄金珠宝。她不敢惊动太多人,只得自己一个人得空了在尚乐房转悠。
自己那件屋子是没什么的,她甚至靠一己之力掀翻了床榻,可下面除了几个死角不好打扫的灰尘,什么也没有。倒是麻烦了青荷,帮着自己重新安置乱糟糟的床榻。
几天的时间如同流水滑过,凤嫣然掰着指头数剩下的日子,无力地趴在了床榻上。今日茯苓过来,拿着一些单子说是需要她盖一下司乐的官印,官印就是一个玉雕的小方块,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凤嫣然随口问了一句:“这些单子以往也是司乐盖的吗?”
“这些单子赶着时间送给裴尚宫查阅,可掌乐的官印又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就只能麻烦司乐了。”茯苓整理好单子,见凤嫣然看着她,便笑笑:“掌乐卧床这几日,也没怎么用到官印。兴许是刑部的人搜查时,不小心弄丢了。”
“那陈司乐的官印可还在吗?”凤嫣然表面笑着,手指却不由狠狠攥紧了衣袖。茯苓倒没注意,只是急着往尚宫房去:“第一天刑部的人就把陈司乐的东西都带走了,那官印自然也是。”
“哦。”凤嫣然把她送出去,然后关上房门,在枕头下拿出了一枚碧绿的官印。这是凤嫣然昨晚在房内翻找时发现的。
陈司乐在一面墙上挂了一幅仕女图,仕女的手指翘起好看的弧度,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立在她的指尖,栩栩如生。
青荷说刑部的人没有带走这个,她们就一直让它挂着了。凤嫣然点点头,等青荷退下了,她赶紧小心翼翼地将画取了下来。画后面的墙壁较之一边的洁白不少,凤嫣然仔细摸了摸,在一处凸起上,打开了一个暗格。暗格里面,就是这枚官印。
难不成这官印,是董掌乐丢失的那一枚?凤嫣然举起来又看了看,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难道和陈司乐一起谋划这笔款项的人,还有董掌乐?
有了这个想法,她便再也坐不住了,正好敬真带来了一样物什,陈司乐所做账本的一页。凤嫣然仔细看了,这是最近的乐器报销单子,上面盖得正是董掌乐的官印。
“靖王殿下的意思是?”凤嫣然声音颤抖,却赶紧将纸片藏在了袖子里。敬真不忍心道:“靖王说,这是掌乐的官印,账本应该都是她亲自查阅过的。”可是董掌乐明明说她是将记账的事交给了陈司乐处理,出事之前,她一概不知……
董掌乐也在骗她?凤嫣然跌回石凳上,敬真见有人走过来,赶紧行礼:“靖王殿下让凤司乐一定要沉住气,奴才告退。”青荷见敬真急匆匆离开,有些奇怪地上前:“司乐,这位公公跟你说什么了?”
青荷走近几步,凤嫣然却下意识地退开,微妙的气氛在她们中间蔓延开来。青荷奇怪,凤嫣然却看看四周:“我,我身子突然不太舒服,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偌大的尚乐房,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她确信光靠陈司乐一人,是无法藏匿那么多黄金和珠宝的,本来她还在奇怪为何这么东西落进尚乐房竟无一人发觉,如今想来,若是这里面有董掌乐帮助,那么只要避开其他五房,那就容易了。
难怪一开始董掌乐装病,想来是直接回避与陈司乐的关系:之前自己好不容易在账本上查出不对劲,第二日刑部的人就来带走了账本,应该也是董掌乐暗中通知;这次带病复职,恐怕就是为了抓紧时间解决这枚丢失的官印所会带来的麻烦。
秋风渐冷,凤嫣然在屋内胡思乱想了几天,还是在一个清晨冲进了董掌乐的屋子。
顾承瑾要他沈住气,可是以她的性子,卧薪尝胆、厚积薄发啥的是行不通的,心有疑虑,大大方方去问就是了!凤嫣然直接将官印放到了董掌乐面前:“掌乐,为什么你的官印会出现在陈司乐的屋子里?”
“果然还是被你找到了。”董掌乐冲着茯苓看一眼,让她退下,关上了房门。
“无论嫣然你要如何猜想,我只能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尚乐房着想。”董掌乐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