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暖悄悄踮起一只脚，重心移放到另一边，半靠着左卫行借力。
“就一小会儿，兄弟，救急啊，就这么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左卫行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揽她的腰，被拉住胳膊，听见小声的求助。低头看见她艰难地踮着脚，鞋子只穿进去一半，露出的脚踝后面已经磨破了皮。
由此，也不大好意思拒绝，只得听她的话，伸手托住她胳膊，多少分担一些。
婚宴准备的很丰盛，基本是朱崇一道道试过才定下来的，可惜几个人这时候都无福消受。
新郎新娘四处敬酒，几个伴郎帮忙挡酒，这一圈走下来，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一股酒气。
顾夏暖负责盯着韩云蕊的婚纱不要弄脏。
她就早提出过异议，这种鱼尾拖地的款式，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的，得多没眼光才会选这一款。
偏偏就是朱崇一眼相中，还非把看裙子的任务交给她，简直睚眦必报。
匆匆忙忙地扒拉了两口饭，顾夏暖累到没胃口，韩云蕊倒显得神采奕奕，精力充沛。
到了下午，新人仍旧不得歇，娘家添箱送嫁的兄嫂回程，新娘子跟着新郎认长辈拜亲友。
顾夏暖他们倒是可以暂时清闲一些。
她脱了高跟鞋丢在一边，赤脚踩在阳台的地板上看风景。酒店的二十层看下去，让人有目眩神迷的错觉。
纱网长裙垂至脚踝，细碎小钻石攒成耳环，头发一半盘起一半散下，乍一看倒很像是时刻准备着出逃的新娘。
左卫行正好往这边走，单手一颗颗解开西装的扣子。酒意上头，有几分燥热。
站在走廊抽了只烟，打开手机随手一滑，就有左氏集团的消息。
人前人后，兄弟们终于都被叫一声“左总”，不管喊的人是不是真心实意，至少大家确实靠着这门手艺吃上饭了。不敢说提起名来家喻户晓，最起码让人觉得耳熟。
他都不用点开，视频的封面就定格在顾夏暖挽着他的手臂，身后是同款西装的杨哲瀚牵着左盛妍。
这画面本该很值得期待的，如果身边的人是她就好了。
顾夏暖把窗户让出一半给他，被呛得咳了两声，挥手打散烟雾。
“你好歹笑一笑？人家结婚诶，再难受也得把今天扛过去吧。”
左卫行掐掉烟，抬眼冲她勾了勾唇，不知道算不算笑。大约酒气养人胆，他分明没有恶意，眼中却也生出寒气，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人看，一挑眉尾，冰冷中还牵扯进媚气。
顾夏暖讨了个没趣，原本也是好意，倒是显得多管闲事，他察觉出今天的左卫行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又不敢同他对视辩驳，退开几步，避过烟味，弯腰拎上鞋子，转身就走。
——
晚宴的花样比白天更多。人类明明是夜伏昼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在黑夜降临的时候聚众欢闹。
观众席不知道谁带头起的哄，人群里有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被推出来。
大约是朱崇这边的某个亲戚，顾夏暖多少有点印象。
顶着“新婚三日无大小”的免死牌，主家也不好太制止，况且很多中国人的观念，结婚这种事还是不闹不喜。
半推半就的，新娘被喂了生饺子，和新郎吃干净同一颗枣。
大家都很知趣，提出的游戏尺度不大，只是讨个吉利。
然而气氛一旦被调动起来，就别想指望它自己冷下去，总有那么一两个头脑发热的，会借着酒精说自己难以自控。
顾夏暖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是耳后有人喘息的热气，似乎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前后都闹起来的缘故，新娘周围这一块儿人很多，她不太方便回头去看，只好往尽可能的往旁边躲了一些。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移走一步，后面的人也跟着过来，甚至变本加厉地贴上她背后，瞬间就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夏暖想转身，还没来得及转过去，突然就被一只手在屁股上摸了两下，她给吓得差点就要跳起来。
顾夏暖迅速地伸出手，本想把后面那只手拍掉，却并人一把握住，揽着肩膀带进怀里。
“你摸够了没？”
左卫行撤出战场很及时，没被抓去做俯卧撑。
在远处看着，觉得这姑娘有颜有趣，可就是没脑子，后边儿这人盯她得有半个多小时了，愣是一点儿感觉没有。
实在瞧不过眼，正想着过来拦两句，没想到他居然还敢上手。
男人四十岁上下，生的贼眉鼠眼，叫人单看都觉得不舒服。
左卫行一脚踹过去，人就怂了，也不敢辩解什么。只不过像是一时愣住，盯着他看了两眼，依旧没走。
“滚啊。”
他又踢了踢腿，没落在男人身上，只是把人赶走。
但是毕竟是婚礼现场，闹得太难看说不过去。
整个过程里，他始终按住顾夏暖肩头，没让她见着那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在人离开之后，又迅速松了手。
“谢谢。”
顾夏暖有些惊魂未定，心里头砰砰直跳。
没觉得尴尬，倒有些说不清的异样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她不安分的心情，他垂眼下来的睫毛。
左卫行抬眼往人群中间看，把顾夏暖推着向前走。
顾夏暖踉跄两步，想回头看他，被他把脑袋又转回去。
“别动，照相呢。”
顾夏暖比别人都慢了半拍去找镜头，表情愣愣的。
左卫行伸手在她面前打个响指，引着她视线找到摄影师。
“笑啊。”
就是现在，小礼堂的音响里在放《今天我要嫁给你》，人群聚拢在周围为得是祝福，左卫行的一只手搭在顾夏暖肩膀上，她一脸茫然不解像迷途的羔羊。
时间，通过相机定格住。
而杨哲瀚那边，压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流程一开始他的所有心思就放在了敬酒上。
韩云蕊收到了杨哲瀚小眼睛里发来的讯息，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搂住了左盛妍。
“妍妍，今儿我大喜的日子，你忍心看我喝得烂醉误了良辰美景吗？”
左盛妍脖子上压着韩云蕊一条胳膊，歪着头看了眼闷头喝酒的朱崇，不知道朱崇心里在合计，让这么一场闹着玩儿的婚礼一闹，自己以后哄他家女朋友满意得花多少钱。
还以为是为了洞房花烛夜灼心，她淡淡地笑了笑，“放心，不能。”
得到了左盛妍保证的韩云蕊默默把胳膊放下了，在自己身后朝着杨哲瀚的方向比了一个“OK”，然后拉着左盛妍的手就开始一个桌子一个桌子敬酒。
杨哲瀚笑嘻嘻看着来敬酒的左盛妍，故意说道：“指导员，你酒量不行，我替你吧？”
最烦别人说她“不行”的左盛妍梗着脖子，啐了他一口，“你丫才不行！你哪哪都不行！老子自己的闺蜜用得着你吗！”
说完拉着韩云蕊的胳膊朝下一桌走了过去，临走之前杨哲瀚用口型朝着韩云蕊说道：“稳了。”
“妍妍，我得单独敬你一杯。”
“敬我什么？”
“敬你……敬你今天够仗义！”
左盛妍听罢，乐了，傻乎乎地仰着脖就干了，“这个得喝！”
朱崇举着酒杯也凑了上来，“我也得敬你一杯。”
“你敬我什么？”
“敬你今晚开心。”
“诶！”韩云蕊捅了把开玩笑的朱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索性醉的差不多的左盛妍没听明白话里话外什么意思，迷迷瞪瞪咧嘴笑了，“开心开心，这个也得喝。”
杨哲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杯子走了过来，“指导员，我也敬你一杯。”
左盛妍抬眼看着他，脸扬起来，迷糊的可爱，红扑扑的脸蛋和红润润的嘴唇，看得杨哲瀚心猿意马，“嗯？杨哲瀚，你敬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