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过来的时候,我刚把一些虾饺烫到面前的铁锅里。
我不太自己做饭吃,相较于动手炒那些复杂的菜式,倒不如自己直接一锅炖来的轻松自在。
“你来了。”
我把虾饺倒进铁锅里,又转身从冰箱里提了几罐啤酒出来,一如篱落刚刚来,她邀请我去她们家吃饭的样子。
“来了。”
篱落的表情不是很自在,见我一直忙个不停,她似乎也想上来帮手,可来到近前才发现菜已经折好了,碗筷也都清洗干净,饭也熟了。
篱落尴尬的搓搓手,才忍不住道:“你真快。”
笑了笑,我示意篱落坐下,自己则走到卧室里搬了一根凳子出来。
“这几天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那个,你朋友还给你发信息么?”
篱落脸上看不出是在笑还是无奈,她摇了摇头,连说着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来安慰她。
“对了,我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了。”
把手里的碗筷递给了篱落,里面是我早就已经盛好的米饭。
篱落接过碗筷,整个人却显得有些僵硬,她尴尬的笑笑,这才道:“怎么样,见到她了么?”
我一面把锅里的虾饺捞出来,放进一个倒着辣油和香菜沫的小碗中裹上一圈,一边含糊不清的道:“见到了,她的坟只有很小一块,墓碑上只有寥寥数人的名字,很多亲戚都觉得她伤风败俗,不愿意把名字写在上面,我却不这么认为,你说呢?”
“啊,我?我,我怎么会知道啊。”
吞下虾饺,一股浓郁的鲜香从唇齿间爆发出来瞬间充满整个口腔,我满足地哈了一口气,赶忙指了指锅里的虾饺。
“嗯嗯,味道不错,快尝尝。”
篱落一边应着我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去夹虾饺,可是努力了好多次,却都没能够把虾饺给夹起来。
“那个男人你应该认识吧?”
我心里已经清楚知道自己在问什么,甚至我觉得如果问第一遍篱落没有跟我说的话,我就不会问第二遍了。
“谁,谁啊?”
篱落的虾饺依旧还在锅里没有夹上来。
我熟练的夹起一块来,夹在半空。
“要不要裹上一些调料,不然可能会有些腥。”
“不,不用了。”
篱落赶紧摇头,我把虾饺放进了她的碗里,不再说话。
篱落没有回答我,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从来不会是越多越妙。
接下来的过程中,我和篱落都只是闷头吃喝,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询问着什么,一直到快吃完,而我自己已经喝了两罐啤酒后,脸色微醺的开始找厕所。
“她,她过得很不好么?”
刚从厕所出来,篱落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又开始向我询问。
“你觉得呢?”
我打了一个酒嗝,而后道:“封建迷信的山村,未婚先育的少女,被亲人朋友视作毒瘤,你觉得她能过得有多好,不过没关系,这些都是过去了,现在她就躺在泥土里,恐怕都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只是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已经拥有了骨骼,如果有的话,我收回刚才的一具白骨,是两具。”
篱落的脸随着我的诉说显得越加的苍白。
“她,她怎么不跟他打电话啊,他,他不是那种人。”
我的目光因为这句话,彻底冷冽下来,虽然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可就是忍不住会去想,去想金芸的无助,去想金芸面对席卷而来的种种事故的绝望。
“打了,号码是空号,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后山摔死了,一尸两命。”
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平和,不那么咄咄逼人,可说到一半,我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那个男人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请他回村给金芸一个交代。”
篱落红了眼圈,泪却没有落下。
事到如今,再来问答案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篱落想要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她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找你而不是找那男人,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因为,她能感受到我吧。”
篱落突然放下碗筷,揭开了桌上的一罐啤酒,跟我碰了一下,也不管我有没有喝,篱落仰着头,一口气把罐子里的啤酒喝的干干净净。
然后是第二罐,第三罐。
一直喝到第四罐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先前喝的太多,篱落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想要强行咽下,最后的结果势必是吐了一地。
篱落的样子显得有些狼狈,她握着筷子想要夹菜,却和一开始那样,无论如何也夹不起来,尝试了很多次后,篱落终于选择了放弃,她把筷子放回桌面上,突然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
我拿过一旁的面巾纸递到篱落面前,篱落动也不动,趴在桌上不停的哭着。
我一句话没再说,或许现在的我,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他,是他害死的芸芸。”
突然,篱落停止了哭泣,就跟刚才哭一样,同样的毫无征兆。
她擤了擤鼻子,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终于是抬起了头来。
“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见芸芸又来找我了。在梦里,芸芸浑身都是血,她在对我笑,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可是在现实中,我还能收到芸芸的消息,我还能确定她没死,可日以继夜以来的噩梦早就折磨的我不堪重负,每一次都是芸芸带血的人影。”
“于是,我选择了搬家,是芸芸告诉我这里的,她说这里的房东是她的网友,她也会到这里来睡,我就过来了,然后过来就遇到你了。”
篱落的情绪已经趋于平静,不再如刚才那般歇斯底里了。
“果然,来这里后,我就没有做噩梦了,我想告诉她,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我有一种大胆的猜测,而你和房东接下来的种种行为,也印证了我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