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车里,我仔细分辨着老爸跟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与此同时,一件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是十五年前,我走后的半个月。
那天夜里,父母亲都被吵闹声惊醒,仔细分辨声响的来源后,父亲头痛不已,一个叫伍子胥的小胖子,又在我们家房子后面叫着我的名字,想知道我去哪儿了。
如果是一两天晚上也就罢了,小胖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过来,每一次过来问的事情必然是跟我有关,一次两次父亲还觉得没什么,可接下来的每一天,小胖子都要过来问,后来父亲去找了伍子胥的爸爸,也就是我叔,说了伍子胥的事情,可我叔也拿他没办法。
这一来二去的,父母实在是被说的烦了,就说我去了很远的大城市,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了,至于具体的城市,父母没讲,只说不清楚。
听说那段时间伍子胥经常跑到神婆家屋子后面朝着屋子里扔石头,扔一切他能够扔的东西,后来快开学了,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随着开学而过去。
可就是开学那一天,伍子胥却死了,是被车撞死的,胖胖的尸体在公路上被拖了好远才被发现,发现的时候,后背都已经磨得只剩下骨头了,一地的血污和内脏延伸了很远很远。
这件事过后,伍子胥的父母就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是扫把星,是灾星,如果不是三叔公他们出面调节的话,恐怕当时我爸会忍不住跟他们打起来。
按照我爸的说法来说,就是自家女儿自家人都没舍得打没舍得骂,哪儿轮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这件事,后来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后来经常会有人在半夜骑车时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胖子站在路中央,朝着过往的车辆招手,因此还发生过几起交通事故,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现在这条公路。
依老爸所说的话,伍子胥被发现的死亡地点,正是当初我遇见他的那个地方。
可如果说伍子胥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那我那天在车上遇见的人又是谁,而且那天他上车的时候,司机明显也看见了他,而且还让他补票,总不能连司机也见了鬼吧?
可想到这里,我整个人却是微微一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司机说后面上的补票,当时在伍子胥上车后,似乎又上来上了一个人,两个人,却只收了一个人的票钱……
“芊芊,你没事儿吧,脸怎么这么白,你别胡思乱想啊,那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爸显然是想岔了,我笑笑表示没事,可心里面,却已经激起了千层浪。
神婆说的没错,我这双眼可以看到那些东西,可据神婆留下来的那封信里所说,我看到的东西,并不是鬼魂,而是一种类似于生物电感应的东西,因为我体质特殊的原因,跟常人会有所区别。
我看到的东西与其说是鬼,倒不如说是一种残留在世间经久无法散去的电流。至于伍子胥跟我说的那些话,极有可能是我自己构想出来的,我想的什么,他就跟我说什么。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因为我才存在的。
打开车窗,我想透透气,可一抬眼,却发现一个小胖子模样的人站在公路边,他满脸都是笑,正在对我友好的挥手。
就算过去很远,我依旧能够看到他小小的,明亮的身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我是不是可以选择提前离开?
……
神婆给我留下的信,被我自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这信不能让别人看见,里面的很多东西,都跟我有关,包括半年后再回村去见她。
我身上被她下了咒,信里说,在我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去她的住处,可以找到能够为我解咒的人。
至于下咒的原因她没在信里说明,只说必须这么做。
父亲在送我到车站后就回去了,说来也巧,我刚赶上最后一趟去我所在城市的车,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左右,我才又回到了那个让我既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的城市。
篱落的房门紧闭着,应该是不在家,我进屋,脱鞋,洗澡,一切几乎都是一气呵成,但很快,我就发现在我所在的楼层里,又来了新邻居。
新邻居的穿着很是怪异,是个女人,却看不出年龄,我见到她的时候,刚刚洗完澡到过道旁晒太阳。
距离去郝婷婷那里拿回电脑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我也不急,如果手头是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提前去找郝婷婷要回电脑。
和父母报了平安后,我就看见了新邻居。
她也穿着一身旗袍,玫红色的样式和衣款都像极了那些存活在七八十年代的阔太太,在我看见她的时候,她也友好的跟我打招呼。
不过房东似乎对这个女人不是很喜欢,在看到我和那新邻居时,房东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把目光换到那新邻居身上的时候,却又很快别到一边,冷哼了一声。
对此,新邻居并不以为然,同样擦着玫红色口红的鲜艳嘴唇微微上挑,只是轻轻一笑,就让我一时失神。
这样的女人,应该只存在于年代感极强的画报中。
晚上,篱落回到了家,发现我已经回来的她满脸的惊喜,可这惊喜仅仅持续了短短的数秒时间,篱落的笑容就缓缓收敛。
我心里有事,也就不想耽搁什么,看向篱落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抹复杂。
“晚上我煮东西,一起过来吃吧。”
篱落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抿着嘴小心翼翼的点头,我叹了口气,心里却盘算着晚上如何让篱落告诉我实情。
盘算来盘算去,最终我才发现,这一切都跟我毫无关系和瓜葛,所谓的实情不过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不管篱落愿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在今晚过后都会成为一个过往,一件往事。
因为这件事就是发生在过去,或许我不该揭开它,只让它保留最终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