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躲在冥府中倒是没什么感觉,此刻刚一踏入凡世,那种生机盎然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
可不知为何,苏蓁看着这一地的碧色,却无端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杀机。
就像是隐藏才这生机盎然之后的阴谋,淬了蜜糖的鸩毒一般,时刻会在她沉醉于幸福或甜蜜的片刻一击毙命。
苏蓁无端打了一个寒颤,低头一看跟在她脚边的谛听神兽,见他也炸着一身的绒毛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才发觉并不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预感。
谛听的预感,远比她要强烈。
夜重华迟迟不归,苏蓁便也不再耽搁,连忙动身赶往北海蓬莱。
而一听一直趴在她的身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再没有了以往那灵动调笑的意味,而是警惕的望着四面八方。
“你不用怕,应该不会有人来针对我,就算是针对,先去找的也应该是夜重华。”苏蓁将谛听抱过来放在腿上,掌心从他的头顶一路抚到脊背。
“我只是想不通,这么多的仙门世家,为什么偏偏会对蓬莱动手呢?”
难道是真的想打蓬莱阁措手不及,让青羊在正式即位之前,便先失去了一只左膀右臂?
亦或是,那人的目标原本便是青羊,除掉玄武神兽也知是顺手而为之。
还是不对,自从蓬莱仙尊羽化之后,蓬莱已经被削弱了不少。不少厉害的仙者也已经脱离蓬莱,到别处另觅栖身之所,青羊就算是坐稳了尊位,也不会对其余几大仙门有所威胁。
苏蓁百思不得其解,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只好摒弃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先行去往蓬莱仙岛。
一路上,层云累累。
苏蓁的小云飞的飞快,绝尘而去。在通往蓬莱仙岛和西天梵境的岔路口上,苏蓁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选择了去往蓬莱仙岛的那条路。
夜重华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他有没有接到玄武尊者已死的消息,西天梵境又怎么样了?
时值多事之秋,苏蓁也不敢大意,马不停蹄的先往蓬莱而去。
北海蓬莱当真算得上是洞天福地,碧波千顷遥遥望不到边际,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心情舒畅,海晏河清的感觉。
蓬莱仙岛向来是富饶之地,在蓬莱仙尊执掌之时便是如此,多年以来隐隐有九重天分庭抗礼的势头,若不是蓬莱仙尊突然羽化,或许真的有这么一天也说不定。
苏蓁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围绕在了北海蓬莱仙岛之外,苏蓁一眼便看到了停在海面上的那枚硕大的龟壳。
正如卷宗之中所说,玄武尊上的仙体不知所踪,只留下龟甲在世。
苏蓁刚一到来,便引来了无数仙者的注目。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一路上紧赶慢赶,就怕自己是来的最晚的那一个,可没想到自己确是来得最早的。
有仙者穿着白蓝条纹的蓬莱校服,围绕着那枚龟甲査看着什么,在场之人都是些无名散仙,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都没有到,苏蓁便主动走了上去。
顿时,有两名身着校服的人来拦住了她,毕恭毕敬的说道:“君后,此乃北海蓬莱的家事,还请君后不要插手了。”
“家事?”苏蓁一听这话,倒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若真的是家世,索性将龟壳藏起来后告诉世人,玄武仙尊乃是寿命将近羽化而逝的不就好了,又何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既然人家已经说了这是家事,苏蓁也不好再上前询问,只是默默地推开。
不消片刻,又是一朵小云降落在了北海蓬莱。
青羊仙子刚一踏下云头,便看到了停在水面上的那枚硕大龟甲,顿时惊呼出声。
“别看,青羊。”昆仑君温柔的捂住了青羊的眼睛,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温声说道:“别害怕。”
青羊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发着抖,在蓬莱仙尊未曾羽化之前,她一直被妥善的保护在掌心之中,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独自承受了。
“玄武?”青羊喃喃的默念了一声,摇着头说道:“不可能的,玄武的脾气一直很好,也从来不得罪人,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他?是谁?”
“若我们知道是谁,便也不用将帝姬请回来了。”一名身着蓬莱校服的男子语气不善的说道。
这话音里的火药味儿着实浓重,不光是苏蓁,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听得出来。
苏蓁冷哼一声,捏了一朵小云将谛听放在云上,二话不说走上去,一拳将刚刚说话的男子打退了数步。
苏蓁可不是什么说话的性格,她从来不受人欺负,更不让人欺负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西昆仑君是有身份的人,青羊性格又比较软弱,剩下的这些散仙谁又敢对蓬莱的仙者动手?既然如此,苏蓁就只好放下身段儿,亲自来教训教训这些不懂规矩的人。
“你!”那男子摸了摸鼻血,刚想要发怒,一看动手的是苏蓁,顿时又有些害怕了:“幽冥君后,你凭什么来我北海蓬莱作威作福。”
苏蓁掏出一块帕子,好整以暇的揩了揩手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挑眉说道:“你应该庆幸这不是在我幽冥地府,在千丈幽冥之下,阎君可是说一不二的。”
“你若是敢如此对阎君说话,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你们帝姬青羊脾气好,不和你们一般见识,难道就容得你们这群小人骑在她的头顶上作威作福了吗?谁给你的权利!”
苏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不由自主的抬高了几分,颇有些有些不怒而威的感觉。
一时间,不止面前这名男子,就连剩下的蓬莱仙者与在场的一众散仙都被苏蓁的气势下到了。
青羊过来拉苏蓁的手臂,想让她不要再说了,一向好脾气的西昆仑君却冷笑了一声:“苏蓁这话糙理不糙,你是要做帝姬的人,若是连手下的这几个仙者都管不住,何谈泱泱蓬莱。”
言罢,西昆仑君携着青羊仙者一道走到了龟甲之前,目光冷冷的扫过了围绕在龟甲前的一众蓬莱仙者。
西昆仑君就算是这些年少动兵戈,到底也是战神出身,没有人敢抚了他的面子。
更何况,在前些时日对战落月的那一场战役上,西昆仑君的战力有目共睹,若说现在他一人提着一柄仙剑敢横扫整个蓬莱,众人也是相信的。
青羊的双手还有些发抖,望着面前的硕大龟甲红着眼圈儿,哽咽出声。
“你不能哭。”西昆仑君并没有看她,只是如是说道:“你现在是整个蓬莱的希望,你的子民都在等着你拿主意,都在等着他们的君上站起来,谁哭你都不能哭。”
青羊抿着唇,却下意识的习惯了听从西昆仑君的话,将自己险些溢出眼眶的眼泪尽数憋了回去。
昆仑伸出一只手贴在了龟甲之上,浩瀚的仙力笼罩着整玫龟甲,想要去查看龟甲中剩下的信息。
墨绿色的龟甲散发出莹莹的冷光,就连每一个沟壑纹络都开始散发出光芒来。
有蓬莱仙者走上前来,问西昆仑君道:“君上,玄武尊者到底留下了什么信息?到底是谁敢在蓬莱海域中击杀玄武仙者?”
西昆仑君没有说话,只是阖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龟甲之中残存的力量。
那些法力已经极其微弱,想是玄武在临死之前拼命留下的。
他们这些活过了万年的老家伙早就养成了与世无争的性格,不会随意得罪人,又是谁会与向来性情温和的玄武尊重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昆仑一阵沉默,刚想要将自己的法力探寻到更深的深处,却突然被一阵大力反推而来,唇角顿时现出了一抹嫣红的血迹。
苏蓁连忙伸出手在西昆仑君的身后挡了一下,侧过身子挡住众人的目光,小声问道:“君上可还好?”
昆仑君不动声色地抹去唇角的那一抹血迹,微微摇了摇头:“我怕是无能为力了,青羊,你来试一试。”
“我?”青羊后退了半步,望着西昆仑君目光躲闪地摇了摇头:“我不行的,就连昆仑哥哥你都不行,我一定也是不行的。”
“那不一样,我不行,说不定你却可以。”昆仑将自己的手掌抵在青羊的脊背上,将自己的法力输送过去。
“能在生死之际拼命传出来的消息,一定是极为重要的,我说玄武在这世界上还有相信的人,那就一定是你,青羊。若是连你都不可以,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昆仑道。
西昆仑君的话就像是给青羊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沉吟片刻,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掌抵在巨大的龟甲上。
“等等!”苏蓁突然开口,撑了一片光幕将三人和硕大的龟甲与外界隔开:“我不相信在世的这些尊神会对玄武尊者下手,若是我们都猜不到的人,或许就在外面的这群人中。”
她语气突然凝重了下来:“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既然现在敢对玄武尊者下手,那下一个就指不定是谁了,我们都要小心,千万不要落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