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出了临渊,已经来此半月有余。在看到外界璀璨明亮的朝阳,甚至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二人未急着赶路,而是找了个地势平坦的临水之处休息了一小日,偷了个浮生半日闲。
苏蓁仰躺在草地之上,身侧都是清新的花草清香,叫人心旷神怡。
她伸出一只手举高,任由明亮的阳光顺着指缝洒落在她的身上,玩儿的不亦乐乎。
夜重华看着她那孩子气的模样,坐在树杈上摘了两个桃子下来,剥开外皮递给她:“我们这就去汤谷么?”
“不急,先去一趟昆仑。”苏蓁咬了口桃子,清新的果香瞬间蔓延过整个口腔,让她爱上了这个味道。
看她那个神情,怕是想要再拔一棵桃树回去了。
夜重华吓了一跳,连忙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去昆仑做什么?”
“我凝练了这些月华和日光,却不能任由他们撒在冥府各处。我打算去找昆仑君要个壳子,将月华和日光盛起来,这不就事半功倍了么?”苏蓁洋洋得意的说着。
诚然,夜重华也认为苏蓁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总比她想在太阳上挖出来一个小太阳要靠谱多了。
苏蓁吃完了桃子,在水中洗了洗手:“不过昆仑那个小气鬼未必会真个给我弄来这两个壳子,我还得带一份儿礼给他。”
在夜重华的印象之中,苏蓁的形象向来都是高贵冷艳,不苟言笑的。就算是现在她改变了很多,可依旧改变不了深埋在骨子里的那种尊贵。
他还从来没想到过,原来苏蓁也是会给人送礼的!
夜重华好奇道:“需要准备什么?用不用我现在去准备。”
“不用的,现成的就可以。”苏蓁伸手顺下夜重华挂在腰间的乾坤袋,用法力分出一尾金鳞,摘了一片树叶盛了点儿水包起来:“给他一条鱼就不错了,还指望我可以准备么?”
夜重华:“……”
礼轻情意重,怎么说也比两手空空的过去要强一些,挺好的。
二人直接驾云飞去了昆仑山,在这之前,世间只知有阎君这个人,倒是不知道苏蓁生的什么样子。昆仑仙境的小童见了二人,还当是哪儿来的拜会昆仑君的散仙呢!
小童倨傲的看了二人一眼,斜睨着二人道:“你们先候在此处,不要乱走动,我去请示一下尊上,若是尊上应允了,我在放你们进去。”
“多谢。”夜重华儒雅的一笑,与苏蓁并肩坐在大石上等了一阵。
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那小童才姗姗来迟,对二人道:“你们的运气好,我们尊上今天没有休息,让你们两个先到殿里去坐坐。”
苏蓁闻言,捏着装着金鳞的那片叶子递给小童:“这是给你们昆仑君的,你去找个池子放了吧。”
小童只是普通的地仙,自然感受不到金鳞身上的仙力,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当是这两个山野散仙从自己的封地上给昆仑君带来的特产。
他倨傲的瞥了一眼二人:“贵重的东西我们君上从来不收,也从不夺他人之爱。若是普通的东西,我们君上也瞧不上眼,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苏蓁很少来凡世,不太懂得这里面的猫腻,可夜重华确再明白不过。
这小童并不是诚心想让二人将东西拿回去,而是觉得二人只给昆仑带了礼物,没有带他的跑腿费,有些不高兴了。
夜重华想了想,双手背到身后用一块银锭子捏了一个小童模样的人偶递了过去:“我们这趟来,确实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这点心意,还请仙者收下。”
昆仑山上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很多时候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昆仑的华泽孕生出来的仙境,这些小地仙平日里也是尽情享用的,对于天材地宝早就厌倦了。
夜重华索性投其所好,变出了个稀罕玩意儿送他,果然将人哄的开开心心。
小仙童接过夜重华递来的小人,便见那银子做成的小人儿栩栩如生,可爱极了。一时间,他也高兴的很,对二人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我们尊上的脾气好得很,你们进去拜会也不用太害怕,该说什么说什么,该求什么求什么便是了,尊上是不会难为你们的。
看在你们这么有眼力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童儿,不得无礼。”话未说完,一道清越的嗓音从大殿里传来,
便闻凤鸣声响彻云霄,清越却并不刺耳,一名白衣仙人从桃花林之中走出来,宽袍广袖拂花而过,远处的梧桐林内,一只金凤栖息在凤凰巢中,姿态静谧安详。
西昆仑君缓步走出,先是拱手对苏蓁一礼:“阎君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西昆仑了?”
刚还喋喋不休的小仙童还没能闭上的嘴彻底比不上了,一双大眼睛睁的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仰头望着苏蓁:“就真的是阎君?”
在他眼中,上一妙还不怎么懂事的乡野散仙下一秒便浑身披满了圣光,宛若上古神邸降临在了人间,怎能不让人惊讶?
不是像!她就是上古神邸!
想到刚刚自己的无礼,小仙童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苏蓁向来喜欢孩子,闻言走过去,伸手轻轻捏了捏那仙童的脸:“我也从来没说我不是啊。”
“扮猪吃老虎很可耻啊,尊上。”仙童委委屈屈的看着她,上一秒还无比嫌弃的叶子下一刻连忙托在手上,给西昆仑君呈了上去:“尊上,这是阎君大人带给您的礼物。”
“这么客气,还带了礼物来,恩?”昆仑俯下身子,看了一眼叶碗里游着的那尾小鱼,惊讶道:“金鳞?你去临渊了?”
苏蓁一秒钟恢复到了往日的高冷,淡定的嗯了一声:“去取些东西,顺便带了一尾回来。”
昆仑君连忙让仙童将金鳞放生到后山的灵泉里面好生养着,将苏蓁二人让了进去。
夜重华虽是苏蓁随从的身份,可她模样生的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站便给人一种不能忽视的感觉,一来二去,倒是叫西昆仑君多看了几眼。
这些仙神平日里无事可做,就是下下棋炼炼丹,终日只和熟悉的人混在一起,是以苏蓁一来,西昆仑君便知道她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索性直接问道:“阎君此来是……”
“咳咳……”苏蓁摸了摸鼻尖,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凤凰蛋壳。”
夜重华刚刚饮进去的一口清茶险些没喷出来,若不是心疼西昆仑君那个震惊到怀疑人生的表情,怕是他此时又要挂上一身的茶叶了。
苏蓁也觉得,自己这请求有些过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若是没有的话便算了。”
夜重华见之,连忙帮苏蓁补了一句:“尊上,阎君最近正在炼制法器,所以需要这凤凰蛋壳,想来举世也就只能在您这儿找到了。阎君绝不会用蛋壳做出什么对凤凰不利的事情。”
听到这话,昆仑更是多看了夜重华几眼。
能活这么大年龄的人,有几个不是人精?从二人的一唱一和一言一行之中就看出不对劲儿了。
他放下茶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应道:“这我自然知道,阎君不会是那样的人。不过这凤凰蛋壳的事……我还是得去问问凤凰。”
苏蓁向着昆仑一点头:“那就麻烦西昆仑君了。”
凤凰乃是上古神衾,高傲的很,找人家神衾要蛋壳,就相当于找女人要月经带,实在是有些丢人,若是早先苏蓁说了他们来西昆仑是为了要蛋壳,夜重华是绝对不会让她来的,也好过现在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昆仑去问凤凰的意见,二人便坐在院中,一边喝茶吃果子,一边等候。
见西昆仑君走远了,夜重华才将自己悬着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问苏蓁道:“你这怎么不早说,就算是来偷,也比光明正大的来要好吧。”
看西昆仑君走远,苏蓁坐的板板正正的腰顿时塌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西昆仑后面的凤凰林也在昆仑的结界之内,来了就一定会惊动西昆仑君,就算是我也不能避开。既然一定会惊动他,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过来讨。”
被她这么一说,夜重华竟觉得苏蓁这话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后山的凤凰林传来一声凤凰的清啸声,怎么听都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夜重华总感觉自己漏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随口又问了一句:“凤凰为母,古籍之中记载的果然不假。”
“还真是假的。”苏蓁说道:“凤凰乃是雌雄同体,公母双生,没有性别之分。我尚且年幼的时候拔过凤凰尾羽,隐约记得看见过。”
这一次,凤凰林之中是真的传来一声悲愤的鸣叫声,紧接着一直硕大的凤凰展开尾羽,飞离了凤凰巢,临走之前还在半空中遥遥瞪了苏蓁一眼。
苏蓁一抬头,那大鸟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扑腾着翅膀连忙飞走了。
夜重华牛嚼牡丹似的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怎么觉得喝了这么多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