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清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过，脸色有些发红，双手攥着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掌心上的汗水，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别，你们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穆雪清紧张的说道。
“是你救了我们的性命，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英雄。”
“是啊，你是英雄，你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你是大英雄。首领之位，有能者居之，若是你能做我们的首领，我们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四周人喧哗声不断：“我同意，我也同意，我们大家都同意！”
穆雪清向来是不被重视的那一个，他自认为，自己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注。
一时间，也有些羞赧：“我只是想为黎民苍生做一些贡献，并不想做这首领，大家还是不要拥立我了，我真的不行。”
“这位小哥，你若是这么说话，那就太客气了，是你救了我们的性命。若是你不能做这首领，我们谁还有脸能做首领？”
“就是就是，若是能跟着您，就算是出生入死我们也不怕！”
四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穆雪清从未站在这个位置上，此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想起了苏蓁的那句话。
若是能做却不做，便不是谦虚，而是虚伪了。
穆雪清思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大家愿意拥立我，我穆雪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不会让大家陷入险境！我发誓！”
“首领！首领！”
……
凤凰大明王神宫内，苏蓁坐起身来，捏了捏自己有些发酸的脖颈。
“怎么了？睡落枕了？”夜重华半眯着眼睛坐起来，起身走到桌边挑了挑灯芯，让油灯亮的更大一些。
夜间未免有些冷，他走过来，冰凉的指尖搭在苏蓁的颈上，替她轻轻的按了按。
苏蓁被他冰凉的手指冻了一个哆嗦，随即恣意的靠在了夜重华的怀中，任由他帮自己按摩：“是穆雪清，他方才用了我给他的一击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你也真够宠着他的了，你的一击之力，就算是尊神都抵挡不住。若是穆雪清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或是在城池中施放，那伤亡的人数何止千万？”
夜重华说着，声音不免凌厉了些许：“那些因果福报，可都是要报应在你身上的！”
见夜重华如此担心她，苏蓁也笑了笑：“我是冥府之君，这么多年来，我何曾惧怕过因果福报？”
“可……”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是在关心我，可我相信穆雪清这孩子有深浅，有分寸，绝对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等一会儿我架个水镜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苏蓁向来信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便都是可以不讲理的。
她转过身去，抱住夜重华的脖颈，在他的嘴唇上印了一下：“你不相信穆雪清，你还不相信我么？这么多年来，我何曾让你担心过？”
“你一直让我担心。”夜重华按着她的后脑，在她的嘴唇上留恋片刻，捏了个决儿架起水镜。
水镜对面的场景愈发清晰了起来，穆雪清的脸映出在二人的面前。
他看上去像是在一片丛林之中，周围都是男子的鼾声，听起来此起彼伏，吵人的很。他倒是也不娇气，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吃的香睡得着。
“苏姑娘？夜前辈？”蓦地看到二人的脸，穆雪清也有些诧异，连忙爬起身来，走到一个避人之处：“这是千里传音之术么？”
苏蓁还没有将水镜教给他，稍微解释了两句便问道：“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苏姑娘，我正要同你说。凡世受灾严重，我已经参军入伍，希望能够保护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们。今日大军前行之时，却遇上了一条修炼千年的螣蛇。
螣蛇一般生在人迹罕至之处，我们所经过的地方虽说偏僻了些，却也不算是人迹罕至。这螣蛇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看上去，怕是另有端倪。”穆雪清说道。
螣蛇乃是龙的一支，虽说不如龙强大，可是生出龙角之后，也是能同龙比肩的神兽了。
正如穆雪清所说，螣蛇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苏蓁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将螣蛇安置在了有人烟的地方，这才被你们撞见？”
穆雪清沉着眉，抿了抿唇：“我也不能保证，您的一击之力太过强大，方圆数里都已经被破坏掉了，根本没法找出人为的痕迹了。这些，也都只是我的猜测。”
很多事情，看上去是无稽之谈，确也未必一定是无迹可寻。
夜重华和苏蓁对视一眼，全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此事若是意外，那倒是没什么。
一条上古凶兽而已，或许只是嘴馋，来到凡世偷吃几个凡人。若不是凤凰那种洁癖到极点，吃什么都要挑三拣四的神兽，谁敢说自己的嘴巴底下干净？
如不是太多条人命，就算是天道也会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过深究。
可若不是偶然，那可就太可怕了。
这一次的东海海下火山爆发，本就人心惶惶。如是有人趁着这个机会为祸人间，坐收渔翁之利……那可就不好说了。
苏蓁看了一眼穆雪清，也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凝重。
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若是将什么事情都他在他的肩膀上，实在是有些太残忍了。
夜重华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先别着急，参军是好事，我们都支持你。螣蛇的事情，我和苏蓁过几日会去查清。无论如何，你这一路上都要小心。”
“对，一定要小心。若是遇上了什么大事，千万不要吝啬我留给你的力量，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有我和夜重华给你担着呢！”苏蓁说道。
二人的声音，通过水镜传到穆雪清的耳中。
在这冰冷的夜晚，就像是一缕水流，温暖人心。多少年了，他生活在二人的关爱之中，虽不算是无微不至，却也足以让他万事不愁。
他何德何能，遇上这样两个人？
穆雪清眼尾有些发红，好在天色已晚，谁也看不到他眼角的那一点儿晶莹。
他连忙向着二人揖了揖手：“夜前辈，苏姑娘，清儿记住了，一定不会让二位前辈担心的。凡世现在不太平，若是二位前辈前来凡世，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蓁点了点头，夜重华亦是，随即伸手拂开了水镜。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夜重华与苏蓁并肩坐在床榻上，桌角上燃着的红烛摇曳生辉，此时却是爆出了一个小小的烛花来。
“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争胜，共工怒触不周山，是为水患。
东海海下火山爆发，水族伤亡无数，东海水君为保水族繁衍，带着大批水族转向深海，凡世渔民无鱼可打，帝王苛责赋税，这才揭竿而起，源头，也是水患。
凡世螣蛇出自水中，青羊乃是北海蓬莱后人，落月生自于忘川之中，也全都是与水有关。”
苏蓁看向桌角上的那一簇小火苗：“我从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么多的巧合，若是真的有，那就只会是精心算计的阴谋。”
夜重华喉结动了动：“看来，明日一早，咱们得想办法去弄个拜帖，拜访一下水神了。”
“水神……”苏蓁声音凝了凝，刚要开口，二人的房门被人叩响。
凤凰就是一只天生的大蜗牛，这凤凰明王神宫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神宫虽大，却只住着三个人，外来的宾客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辰叩响二人的房门。
那就只会是凤凰。
凤凰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也不会赶在这个时辰来自讨没趣。二人相视一眼，夜重华连忙起身，将搭在屏风上的外衣扯过来披在身上，走过去开门。
苏蓁也连忙起身，披了一件儿外衣绕过屏风：“这是怎么？”
“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也是才知道的。”凤凰的神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一双似乎潋滟着火光的瞳孔扫过二人的脸，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缝。
夜重华和苏蓁从未见过凤凰这般的神情，整个神经都有些绷紧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卖关子。”苏蓁催促道。
“九重天传来消息，日前风神失踪，方才被人在东海之上寻到了尸体，甚至来不及仙解。”凤凰说着，冷笑了一声：“我还当这风神是多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死了。”
苏蓁终于从她的话中听出不对，山雨欲来风满楼，似乎已经拉开了序幕。
“风神死了？是怎么死的？”苏蓁急切的问道。
凤凰双手抱臂，靠着身后的门框：“圆锥形的钝器穿胸，没有留下凶器，九天十地不管是神是魔还是佛，都没有使用圆锥形兵器的。”
“不过，据我猜测，是水凝成的冰锥。融化后流入东海之中，便留不下痕迹了。”凤凰目光闪烁：“这是冲谁去的？”
历史的轮盘，终究还是向着既定的轨迹轮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