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本打算将这个秘密带入到棺材里,可是直到临近死亡,我怎么也无法放心的下你——我的女儿……你在桐城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为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别人欺负。”
他说到这里,突然快速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
外面的人闻声,连忙冲门而入,一屋子的医生开始实行抢救。
在关键时刻,我被沈羡之带出了门外。
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我几乎怀疑自己的人生。
那个撞死我父母的刽子手,如今却告诉我,他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而自幼疼爱我照顾我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血缘的养父。
我咬着嘴唇,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擦一擦。”
沈羡之突然将一块白色的丝帕,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怔愣的望着这一方丝帕。
他见我没有动作,走上前来,亲自替我擦拭我嘴边的血迹。
“父亲如今年纪大了,想要保护你是他唯一的心愿,可惜他如今力不从心,只能委托我帮忙照顾你,将你从桐城带过来是我一厢情愿,父亲并不知情,你也莫要怪他。”
他说着,将我唇角的血迹擦拭干净,这才从我面前离开。
“沈羡之。”
我望着他笔直坚毅的背影,突然喊道。
“嗯?”
他顿下脚步,转过身来看我,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疑问。
“他……他得了什么病?”
如今想要让我喊出爸爸这两个字是肯定不可能的,我也只能以他代替,但我知道,沈羡之一定明白我指的是谁。
果然,他回道:“医生说是肾癌,后来又说是一种新型疾病,总之目前只能靠着呼吸机延缓一下寿命,最多一个月,就要彻底离开这人世间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悲伤,也听不出别的感情。
宛若一个冰冷的机器人,在用机械的声音重复一遍医生的诊断。
“我们能聊聊吗?”
我大着胆子向他开口。
他闻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眸子一沉最终点了点头。
我和他坐在疗养院外的咖啡厅中。
这里的疗养院是沈家专门为了沈行建立的,说是疗养院,其实就跟沈家的别院差不多,里面的医生护士也全部是专门聘请的,只供沈行一人使用。
而这个咖啡厅存在的时间却有许久了,据说是沈家建立疗养院之前,就一直在对面开着。
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
“一杯拿铁,谢谢。”
我看了一下菜单,矜持的对服务员说道。
“沈总有什么需要的吗?”
沈羡之没开口,一旁的服务员震慑于他的气势,略有些踌躇着不敢问,我只好代替她,开口问沈羡之道。
“和你一样。”
沈羡之说完,服务员总算长吁了一口气,拿着菜单逃也似的离开了桌边。
“以后叫我四哥。”
他突然开口。
“啊?”
我一时怔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在沈家,我排行第四,虽然我是父亲领养回来的但他却将我视为己出,于情于理,我都是你的哥哥,如今父亲时日无多,以后在这个世上,我会代替他照顾你。”
他这番话令我呼吸一滞。
良久,我才摇着头拒绝道:“我现在就挺好的,况且我也并不打算和沈家扯上关系。”
“我知道。”
他开口,语气深沉:“你不喜欢沈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人,这些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但我是你哥哥,这是毋庸辩驳的事实。”
他的语气透着不容人反抗的坚定,可以说,根本就没有给我抗拒的机会。
“您的咖啡,请慢用……”
恰好此时,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
算是解了我不知所措的一个尴尬局面。
我轻抿了一口咖啡,忖度着,说道:“我在桐城待了二十多年了,如今也没有认祖归宗的打算,如果可以……我希望四哥您能替我保密。”
沈羡之看了我一眼,许是我这句四哥取悦了他。
“好说。”他回道。
诧异于我的乖巧,他冷硬的唇角突然噙起了一抹笑,与他坚毅的线条极为不搭配。
“我原以为让你承认我的身份,还需些力气。”
他这句话我倒是不懂了。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的生父,尽管没有什么感情,却到底撇不开这一层血缘关系。”
我叹了口气,望着沈羡之,说道:“而四哥你又何必总是强调自己养子的身份呢?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将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到了如今,他时日无多,若是我们能够和睦相处,想来他也会安心的走的。”
我虽对沈行没什么感情,但毕竟有那样一层血缘在,如今他随时都会去世,再计较当年的事情也没多少意义。
沈羡之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再抬起头时,他认真的注视着我,说道:“书桐你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孩儿。”
他突如其来的称赞,倒是令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四哥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待事情与寻常女子不同,我原以为多一个妹妹,定然是要多一个爱哭爱闹的惹事精,如今看来,你比这世界上大多数女孩儿都乖巧聪颖。”
原来是这样啊。
我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我问他:“若我当真爱哭爱闹爱惹事,四哥你又待如何?”
他用指腹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道:“又能如何?无非我多头疼一些,但总归你是我妹妹,父亲不在了,我就得担起这个责任,往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若是有人欺负了你,我定不会轻饶了那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