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木心及笄，柳霜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了。
木心的脾气，她是最了解的。
表面上与人和气委婉，但是内心却有着很深的城府。
只要是与她利益相悖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自己如若出卖了木心，无论木心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她都会先把自己弄死的。
柳霜知道自己助纣为虐，不可原谅，可是看着白雪怀中还那么小的安安，她实在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世上，无父无母。
即便她相信三儿会让人照顾安安，可是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可能真心诚意地照顾。
“当初你替那个女人下药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吗？”三儿眼里翻涌着怨气。
“我……”柳霜不敢看三儿的眼睛，“当初夫人对我有恩，我得听命于她。”
她忽又凄凄地笑了：“难不成，我还能劝得动夫人吗？”
叶乔语觉得，柳霜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外面再怎么说她得木心宠爱，是她的亲侄女，可到底还是个奴婢。
她记得夷坞的婆婆说，柳霜只是个庶女。
三儿皱眉，嘴张了张，没有说话。
他明白，最可恨的其实不是柳霜，而是木心。
只是看柳霜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说出真相。
叶乔语给了柳霜一方帕子，让她拭泪。
柳霜很意外，抬头看了看她，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
叶乔语淡淡的：“但是你如果不说出真相，”她抬了抬眼皮看着柳霜，“也活不了啊。”
嘴角似乎还噙着笑意。
柳霜擦眼泪的手猛地顿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叶乔语。
对视片刻，她又像猛地想通了，又哭又笑起来。
“我倒是糊涂了。”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来，柳霜的脸上只剩绝望。
安安似乎感受到了母亲莫大的悲伤，也跟着哭起来。
白雪最听不得小孩子哭了，心疼地抱到一边哄着。
青莲是做母亲的人，最能理解柳霜对孩子的牵挂，而心底里，她其实并没有多么怨恨柳霜，甚至是木心。
因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三儿能平安长大，这样就足够了。
叶乔语也不急，由着柳霜哭了一阵子后，逐渐平静下来。
她开口：“你们想知道什么？”
“当年，是大首夫人让你给婆婆下毒的，对吗？”叶乔语问。
柳霜点头：“是，她刚刚诞下卓雅公主，虽得大首宠爱，但毕竟不是儿子，她想要取代前夫人，然后再为大首生下一位儿子，取代副统领。”
白雪讥讽地笑了一声：“那这么多年，也没见她生出个儿子出来嘛！”
萧辞瀚突然插嘴：“狼王。”
柳霜道：“对，狼王的到来让夫人看到希望，她求大首把狼王放到自己身边养，也把取代副统领的希望全都寄托到了狼王的身上。”
过去的真相一一浮出水面，木心的真面目也彻底暴露。
……
宝儿带着人来到帐子前，三儿的人拦着他们，不准他们进去。
宝儿身后的侍卫打算硬闯，被宝儿给拦下了。
她盯着帐帘看了半天，心中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柳霜真的在帘子里。
“夫人有事相告，还请让我进去。”
守门的侍从不为所动，其中一个进去通报。
没多久，三儿走了进来，冷眼看着宝儿和她身后的人。
“有事？”
“嗯，夫人有吩咐，还请副统领与奴婢进去细说。”宝儿眼含深意地看着三儿。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三儿不耐烦。
宝儿顿了顿，上前一步靠近三儿。
三儿下意识地后退。
宝儿不放弃，再次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柳霜姐姐在里面。”
三儿凝眉，目光透着危险：“有事说，没事滚。”
“我与柳霜姐姐交情深厚，还望一见。”宝儿抬眸，神色恳切。
她是真心的，想要见见柳霜。
“你的身上，有柳霜姐姐爱用的木兰花的香味。”
以前柳霜就爱用木兰薰衣草，爱在身上涂木兰香味的霜，积年以来，慢慢都成了体香了。
宝儿常在柳霜手下做事，对这种气味再熟悉不过了。
帐内，柳霜已经决定和他们一起将真相禀报给大首，忽然听见帐外的声音，愣了愣。
“是宝儿来了吗？”
白雪向外瞄了一眼，点点头：“是宝儿，她现在是木心的贴身侍女。”
柳霜眼前一亮，急切地恳切：“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见叶乔语和白雪露出怀疑的神色，柳霜解释：“我与她共事多年，情谊深厚，许多年不见，想说说话。”
叶乔语笑，摇了摇头：“柳霜，最好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柳霜垂眸，闭了嘴。
没多久，三儿却把宝儿给放了进来。
原本他是拒绝的，可是宝儿执意要进来。
“你要是进去，就再也不可能出来了。”三儿威胁。
可宝儿根本不怕的样子，笑着道：“任凭副统领处置。”
三儿一个眼神，侍卫将她身后的人全部绑了起来，不准随意乱走动。
而宝儿则进了帐子。
与柳霜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的眼眶都红了。
宝儿扑入柳霜的怀中，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声泪俱下：“柳霜姐姐！”
柳霜疼惜地拂了拂宝儿的后背，“不哭不哭，宝儿长大了。”
她们简单地叙了两句，柳霜看了看宝儿的身后，一个人也没有，问他：“你怎么会过来？”
宝儿道：“夫人刚刚好像看见你了，让我来确认一下。”
细看，柳霜才看出宝儿的半边脸高高肿起，隐隐有五根手指印。
她倒吸了一口气，想触碰又怕弄疼她：“脸上怎么了？谁打的？”
宝儿回避地别开脸。
柳霜以为是三儿打的，抬头看着他。
三儿接收到了来自柳霜的怀疑，解释道：“不是我打的。”
“宝儿，到底怎么了？”
宝儿埋着头，沉默了许久，忽然低低地啜泣起来。
“柳霜姐姐，你走之后的日子，真的好苦。以前你在的时候，夫人也会像这样打你吗？”
宝儿再次抬起头，脸上的已经布满了泪痕。
柳霜很惊讶，“夫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