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教会尽欢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不相信就不存在的。
何老师的确是死了，在昨晚她熟睡的时候，被不认识的人开了一枪。
看着在医院太平间里躺着的尸体，尽欢觉得心里好像失去了一块，风吹过，空荡荡的。这是一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感觉，叫失去。
她双眼通红地望着身边拄着拐杖的苏念，“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何老师叫回来？要是不叫回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苏念低着头，无言以对。
看吧，不仅仅是只有自己这么以为，尽欢也觉得这件事责任在自己。
的确是这样的，要是何老师继续在美国没有回来的话，就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任何联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尽欢，给苏念道歉！”
白青青拉了一把自己的女儿，她知道苏念现在心里也不好过，尽欢无端地指责只会让他雪上加霜。
况且当初苏念为什么要把何青明找回来，尽欢还小看不明白，但是白青青和霍子衿心里都清楚。
就算这件事要怪罪谁，也怪不到苏念的身上。
“我不！”
尽欢甩开白青青的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苏念了，这辈子都不会！”
说完，尽欢便一个人哭着跑了出去。苏念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她，可是手里拿着拐杖，只能委屈又担忧地对白青青说，“阿姨我不生尽欢的气，你赶紧把她找回来。”
白青青长长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苏念，“对不起，尽欢被我们宠坏了，等她长大她会明白的。”
苏念勉强笑了笑，眼里却是一片黯然。
不会的，尽欢说不会原谅自己，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他们都不懂尽欢的固执，只有他知道。
薛晨学完琴来医院找何青明，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她满是疑惑，难道他已经出院了吗？
“不好意思，这里不让进。”
袁野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在病房前面东张西望，临近才发现走廊另外一头的警戒线已经被拿掉了。
薛晨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见到那个熟悉的小警察，乐了，“怎么？这里又有案子吗？”说完，她又指了指满是阳光的房间，“何老师出院了吗？怎么都没有和我打个招呼？明天就要考级了，我还想他再帮我听听曲子呢！”
女孩儿的眼里不谙世事，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到底发生过怎样恐怖的事情，在她离开之后。
袁野看着她背着的琴，居然心抽动了一下。
“他怕是听不到了。”
嗯？
薛晨疑惑地看着袁野，“这是什么意思？”
严肃的桃花眼一点都不好看，看着看着，让她觉得有些心凉。一心想要何老师指导的薛晨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医院的异常，一次性有这么多警察还有警戒线，不是现在有人跳楼就是已经死了人。
死的是谁？
薛晨后知后觉地转过头，盯着这不满阳光的房间，仿佛还能看见何青明消肿之后略显清秀的脸在对自己笑，“你来了！”
不，不会的。
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就走了呢？
“我虽然心挺大的，但是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啊，小哥哥。”薛晨眼里都是泪花，可她却笑着对袁野说，好像是这样的话，就能感觉到他们是在开玩笑。
“我工作的时候不开玩笑。”
袁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节哀顺变，以后，都不用来医院了。”
“还我儿子！你们快还我儿子！他前几天不是说自己已经回米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医院？”
楼下哭天抢地的声音吸引了楼上人的注意，袁野和薛晨对望一眼，纷纷探出头去。
在中间的院子里，一个中年妇女在众人的搀扶之下，几乎是被拖着往太平间的方向走。
“天啊。”
薛晨顿时觉得有些头晕，她转过身，眼泪哗哗往下掉，“你知道吗？那天何老师担心他父母知道他手上的消息，回米国的那条微信，是我发的。”
本来是想来救人的，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也许，自己当初没有出手相助的话，事情远远不会这样。难道说，自己当初多管闲事真的错了吗？
薛晨家里一直有助人为乐的基因，她曾经问过她爸妈，为什么要帮助人，他们的回答很诗意，但是在薛晨看来却是在装逼。他们说，是因为不想看见眼泪。
不想看见眼泪，而自己做的这件事，却让很多人流了眼泪。
袁野听完她说话回过头，她整个人已经蹲在地上发抖了，像一只无辜又无助的小动物，在寒风中找不到一丝依靠。
心地善良的人才会惧怕看见这样的场面，刚和王智嘉打完交到的袁野终于在这里得到了救赎，自己工作的意义不就是为了保护像薛晨这样的人吗？
“不怪你，你做的很棒。”
袁野蹲下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谁知道下一秒，那只小动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自己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震耳欲聋，让他听不见远处的同事在说些什么。
罢了，说什么都好，她先哭完再说吧。
等薛晨哭完，袁野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对不起啊，我这个人一般不哭的，所以眼泪储蓄了很多。”
心情平复下来的薛晨盯着袁野身上的泪渍有些尴尬，刚刚自己大概是大脑缺了氧，才会扑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怀里哭吧。
“为你排忧解难是我的工作。”
袁野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助人为乐是好事，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承担。”
薛晨胡乱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用力地点点头：“那凶手抓到了吗？”
“嗯。”袁野点点头，眼神骤然凛冽起来，“放心，我会给你的何老师一个交代的。”
那些冷冰冰的人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装疯卖傻？等着瞧吧！